狂风卷着雪屑的残渣,席卷过北狄与大齐的交界——碎叶城。
满目鲜红的血,一直蔓延到碎叶城城下。
冰冷的血色斜阳,映照在拓拔韬血迹斑斑的盔甲上。
他脚下踩着污血和雪块,一步步登上了碎叶城的城楼。
身后几个守军将领哭爹喊娘的跪了一地,那几个将领居然还没来得及穿护甲和衣服,就那么光着膀子跪在冰冷的雪地里。
另一侧是他们刚刚糟蹋完的良家妇女。
那些妇女身体微微发抖,蜷缩在一旁,惊恐万分地看着碎叶城新的主宰。
那个曾经在浴血厮杀中脱颖而出,狼一样的男人。
每一次北狄贵族遭了雪灾,南下掳掠的时候,碎叶城都会被屠城一次。
所有城中的百姓都惊恐地看向了北狄的新骑兵。
可隐隐中总觉得这一次的骑兵与以往却有很大的不同。
直到现在主将都没有下令屠城,只是将城中那些官仓的粮食运到了牛车上,推向了北狄的方向。
不光是北狄的士兵,即便是碎叶城内的百姓也对碎叶城的守将恨之入骨。
他们遭遇了罕见的大暴雪,这雪真是邪了门了,连着下了一个多月。
大雪封山,道路不通,城中百姓也没有办法从中原买粮食进来。
不想城中守将贪污腐败,竟是将城里所有粮食囤积起来,便是下边的士兵都饿着肚子,更何况城中的那些百姓。
一个个全皮包骨,从而导致这一次防守就像是纸一样脆弱,仅仅一个时辰就被北狄骑兵攻破了。
如今整座城都落在了北狄骑兵的手中。
碎叶城对于大齐的防护来说至关重要,是大齐正北的门户。
一旦碎叶城被拿下,北狄骑兵便会长驱直入,到时候大齐的处境就危险了。
不过现在拓拔韬也不敢擅自出兵,西戎和大齐之间已经订立了盟约,
现在呈三足鼎立之势,牵一发而动全身。
两个北狄将士看着他们最年轻的皇帝,满眼的崇敬之情。
北狄新皇继位以来,推行汉化政策,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吸取中原先进的文化和制度。
而且他还爱民如子,减轻百姓的赋税,整顿吏治。
短短几个月,北狄便呈现出了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新气象。
只是对大齐用兵的时候,自家皇帝还是稍显保守。
按照拓拔韬的说法,北狄内乱刚平,不适宜大动干戈,增加百姓痛苦。
故而这些将士也对自家的君主越发的崇敬。
此时副将小心翼翼站在拓拔韬的身后禀告:“皇上,这些人怎么处置?还请皇上定夺。”
拓拔韬俊冷的视线看向了遥远的南方,那里不仅有富庶的土地,有他的仇人,还有那个他心心念念最牵挂的人。
许久他才回过神,转过身看向跪了一地惴惴不安的守军,还有惊恐万分的百姓。
拓拔韬缓缓道:“开仓赈灾。”
开仓赈灾四个字,刚从拓拔韬的嘴里说出去,不光是北狄士兵,还是大齐的百姓,俱是不可思议地看向了拓拔韬。
哪有攻下敌国的城池,开仓赈济敌国百姓的?
皇上的仁慈未免太过仁慈了些吧?
“皇上,按以往惯例……”副将刚要说什么,突然对上了拓拔韬森冷的眉眼,顿时心慌得说不出来,忙低下了头。
拓拔韬冷冷看了他一眼,随后高声道:“北狄骑兵乃仁义之师,北狄遭遇雪灾,牧民们居无定所,大批的牛羊被冻死。希望借碎叶城粮仓的粮食度过这个寒冷的冬季。”
他定了定神缓缓道:“碎叶城中这些贪官贪腐军饷,囤积居奇,饿死百姓,通通拉出去砍了。”
“其余百姓愿意出碎叶城,朕自打开城门任由你进出,不愿离开碎叶城的以后便是我北狄的国民。”
拓拔韬缓缓举起手中的重剑,看向面前的北狄骑兵:“北狄骑兵,不得侵犯百姓,不得滥杀无辜,只将部分粮食运出城即可,如有违令者,斩!”
拓拔韬拔出手中的剑,狠狠斩向了城头的砖墙。
他重剑划过的那一刹那,砖石迸飞,四周的北狄骑兵俱是心中胆寒,纷纷跪下。
拓拔韬缓缓转身抬眸看向了苍茫天际间的南方,又想起了现在这个季节,京城也冷得厉害吧?
他低声呢喃道:“听闻你的兄长被剥夺兵权,务农在家,朕顺道帮你一次。”
正午的阳光刺得人眼睛都有些疼,汪公公举着腰牌来来回回穿梭于养心殿和交泰殿。
一道一道的军中密令传入了养心殿。
萧泽手中抓着的镇纸都砸在了地上,那些养心殿里的文武百官跪了一大片。
萧泽咬着牙冷冷笑了出来:“好,当真是好。”
“陇北十三州府遭遇雪灾,民怨沸反,贪官竟然囤积粮食,饿死百姓,逼着百姓造反。”
“如今战火已经遍及了五个州府,你们现在才告诉朕,你们居然现在才告诉朕?好,都给朕拖出去!”
几个隐报瞒报的吏部官员和兵部官员哭着喊着被拖了出去,就近在养心殿外斩杀。
一时间四周的大臣们吓得头也不敢抬,身子微微发抖。
萧泽紧紧捏着手中的战报,脸都气白了。
这帮混账东西,竟然欺上瞒下。
借着这一场雪灾大发国难财,这倒也罢了,还有北狄那个拓拔韬竟然攻下了碎叶城。
那再往南便会兵临城下,他是来取自己的脑袋吗?
萧泽恨得牙痒痒,猛地撕碎了手中攥着的军报,眼神微微发冷。
“朕就知道,朕知道你终有一日,必是朕的心腹之患。”
萧泽突然长长吸了口气,脸上的表情带着万分的哀伤和无助。
“朕知道你是来替卿卿报仇的,当初将卿卿从你身边带走,你这一次是来要朕的命,是吗?”
“呵呵,十多年前你不是朕的对手,现在依然赢不了朕。”
萧泽跌坐在椅子上,死死盯着面前雪片一样的战报。
他刚要说什么,汪公公又心惊胆战地带进了另一个传讯兵。
传讯兵扑通一声跪在了萧泽的面前,声音都带着几分哭腔道:“启禀皇上,车旗城守将传来消息。”
“西戎侵扰车旗城,已经攻下车旗城近郊的三个军事据点,还请皇上定夺。”
萧泽顿时愣在了那里,西戎也攻过来了吗?
他刚刚娶了西戎的公主,两国完成了和亲,结了盟,他们竟然背信弃义又开始进攻?
萧泽突然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眼神无措的看向了面前递过来的战报。
整个人万分的颓丧和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