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宜安公主再度开口,“倘若父皇继续让颐允在宫中养尊处优的当皇孙,宜宁不服,儿臣也绝不会服!”
“住口!”皇帝见宜安步步紧逼,一时也动了怒意。
俪贵妃见状,忙起身走到龙椅旁边,温柔地替皇帝拍背顺气,“陛下息怒,宜安也是因为和宜宁姐妹情深,才会口不择言。”
“儿臣没有口不择言。”宜安公主说着,猛然转过身,回头看着赵颐允,眸中尽是厉色,然而她重新转向皇帝,“父皇,儿臣知道,在你心中,我和宜宁永远比不过几位兄弟,瑶瑶这个外孙女也比不过赵颐允这个孙子,儿臣可以忍,宜宁也可以忍。可是瑶瑶呢?她已经被毒傻了?父皇答应给她做主,转头却让罪魁祸首的儿子在宫中继续当皇孙,这算什么做主!”
宜安公主的语声满含怒气,威仪贵重的乾清宫里一时鸦雀无声。
感觉到怀中的赵颐允害怕得发抖,玉萦只能将他抱得更紧。
这种场合没有她说话的份儿,除了抱着赵颐允,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静观其变。
片刻后,皇帝缓声道:“姜氏和赵樽触犯国法,自有三司会审定罪,坤宁宫、东宫和镇国公府从属也会依据罪责处置。但颐允是赵家血脉,今日召你们过来,也是想让你们一起商量商量,往后如何安置颐允才好。”
“该说的话,儿臣都已经说了。”宜安公主说完,重新坐到了椅子上,冷脸看着皇帝。
皇帝并未再跟她说什么,眸光看向平王、静王、庆王和睿王。
平王对上皇帝的目光,也没有躲闪,恭敬道:“颐允年幼,不该牵扯进姜氏和赵樽的罪责之中,不过儿臣认为,颐允的确不宜养在宫中,应该将他贬为庶人,逐出皇宫,以示惩戒。”
“倘若颐允不是四岁,而是十四岁,朕会同意你的话。可现在他这个样子,把他送出皇宫,他活得到明天吗?”
俪贵妃这会儿也明白自己儿子的打算了。
皇帝对赵颐允的感情太深了,若是一直留在宫里,若皇帝一直龙体康健,往后会发生什么,谁都说不好。
就算现在不能把赵颐允杀了,也得尽快把他送走,让皇帝再也见不到他最好。
“陛下所言甚是,颐允年纪太小了,身边总得有人照顾。只是他的祖母和亲爹都是罪大恶极之人,即便留他在宫里,往后也会遭人非议,倒不如……”
“不如什么?”皇帝不冷不热地看向俪贵妃。
俪贵妃倒是有些怵他的目光,忙低下头道:“臣妾是想,不如把颐允送到白马寺的玄敬大师身边,既有佛法熏陶,又有僧人照拂,每年陛下去白马寺上香的时候,还能探望一番。”
“不!我不想去!”赵颐允一直听着殿内的亲人们呼来喝去,心中早已害怕极了,此刻听到俪贵妃说要送他去寺里,一时吓得朝皇帝大喊,声音都颤抖了起来,“皇祖父,我不想去佛寺,我害怕那些佛像。”
“傻孩子,佛祖普度众生,有什么可怕的?”俪贵妃柔声笑着对赵颐允说完,又低头在皇帝轻声道,“这孩子在姜氏身边呆了太久,怕是已经养歪了,居然对佛祖不敬,还是尽快送到玄敬大师身边,让大师化解他心中怨气。”
玉萦眸心一闪,心中往下一沉。
看着一脸温婉的俪贵妃,她忽而明白为何姜皇后那般狠毒强势,俪贵妃却能在宫中支撑二十年,不仅平平安安地养大儿子,还能位居贵妃之位。
她看似温柔谦和,却是绵里藏针,不动声色蛊惑人心。
陛下会把颐允送去佛寺吗?
玉萦心中焦急,却是无计可施。
皇帝今日会把王爷和公主们召集到乾清宫,显然是在认真考虑赵颐允的去处。
他也不想把赵颐允留在宫中了。
“父皇。”一直沉默地赵岐忽而开了口。
“岐儿,你是怎么想的?”
赵岐站起身,“颐允并无罪责,之所以要把他送出宫去,只是因为他是赵樽的儿子?”
“那不然呢?”不等皇帝说话,宜安公主抢先道,“姜氏和赵樽谋害父皇,罪大恶极。可赵颐允未必觉得他们有罪,若是放过他,将来他长大了,难保不会为他们鸣冤生事,后患无穷!”
平王眉峰一耸,对宜安公主的话深表赞同,当然,想归想,说的自然是另一套。
“颐允毕竟还小,还有机会将他拨乱反正。母妃说送他去白马寺,儿臣深以为然。”
静王和庆王并不像宜安公主那样坚持要让赵颐允被株连,但也并不觉得赵颐允应该继续在皇宫里做皇孙,听着俪贵妃和平王的话,也觉得送他去白马寺是个不错的建议。
“父皇,儿臣觉得三哥的提议很好。”
“儿臣附议。”
白马寺是化外之地,赵颐允去了寺中,不再追究世俗之罪也能说得过去。
皇帝没有应他们的话,只看向赵岐。
“岐儿,你想说什么?”
“若颐允获罪,只是因为他是赵樽的儿子,那儿臣愿意将颐允过继为自己的儿子。”
“赵岐,你疯了吗?”宜安公主闻言,诧异地看向赵岐,“你忘记姜氏和赵樽是怎么对你的?”
他们俩都是赵岐最恨的人,他们倒台,赵岐比谁都高兴。
但赵岐也说不清楚他为何要站出来。
或许是因为他从未迁怒过赵颐允,或许是因为赵颐允总是奶声奶气地喊他七叔,又或许,是因为看到玉萦眉宇间的焦急……
玉萦此刻亦是诧异地望着赵岐。
他居然要过继赵颐允?
“这恐怕不妥吧。”俪贵妃见赵岐要过继赵颐允,也有些急了,倘若赵岐跟着他去了睿王府,往后想动赵颐允就难了。
更何况,赵岐本就得皇帝宠爱,现在他力保赵颐允,只怕又是为了哄皇帝开心而不择手段。
“贵妃娘娘为何觉得不妥?”赵岐抬眉问道。
俪贵妃迅速收敛了神情,恢复了温婉雍容的姿态,柔声道:“你今年才十八岁,尚未婚配,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怎么照顾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