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余渊记忆深刻,哪怕只有一面之缘,也令人终生难忘。正是那个老耗子精塔剌不花。前次帐篷之中让它逃了,没想到今日竟然在此还能遇上。余渊当下明白了,这是牧仁的第三手准备,看来他是铁了心的要将沧海使团留在草原上。
老耗子塔剌不花,虽然还是那副丑陋的鬼样子,可此时的气势和当初截然不同,昂首挺胸,俨然一副上位者的嘴脸。可见这些鼠人平日里在地下世界也是称王称霸惯了,尤其是对于人类,完全是奴役的态度。来到沧海使团的面前,这老耗子开口道,“有管事儿的么,出来一个答话。”
余长风闻言,提马上前道,“我便是管事儿的,这位先生拦住我等去路,不知有何见教?”
“呵呵呵,小家伙倒是有礼貌,牧仁说了,让我带你们回少布王庭,你是乖乖的和我走还是要领教领教我圣族的手段?”塔剌不花傲然道。
余长风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他如今的年龄已经将近五十,在这个年代已经可以用老夫来自称了,竟然被这个怪物叫做小家伙,心中这个郁闷啊。不过也是他有涵养,不去计较,而是开口道,“先生说笑了,就算你有通天的本事,如何能够留得下我们这许多人,还请让开道路,免得伤了和气。”其实余长风倒是错怪它了,它喊余长风小家伙,确实没有其他的意思,毕竟鼠人拥有上古天神的部分血统,在寿命上远远大于人类,再加上他们精通移花接木之术,年岁都是以百年来记录的。所以,它将余长风叫做小家伙,还真不是侮辱。
闻听余渊的回答,塔剌不花脸色一变道,“无知人类,我圣族的手段,岂是你能够猜度的。我再问你一次,到底跟我走还是不跟我走。”这老耗子的脾气显然不怎么太好,也许是欺辱人类习惯了,这口气完全是一副教育人腔调。
“余某还有皇命在身,恕难从命。”余长风口气也硬了起来,他就不信,这老耗子的本事还能高过自己的儿子。可余渊心中却隐隐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不用第六感提醒,他便觉察出来了对方的不对劲。这老耗子的本事绝不会高出自己,否则当日它也不会逃跑了,可如今它竟敢孤身一人拦截沧海使团,其中定然有诈。猛然之间,他想到了那些鼠人的特长,当下心中道了一声不好。刚想出言提醒余长风,却只听得那老耗子发出几声难听的干笑,随即将脖子上的一枚骨哨放在口中,吹出了几声短促、尖锐的声响。随着那声音落地,众人只觉得脚下大地震动,竟然立足不稳,接着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地面竟然沉了下去。偌大个草原上只留下一个巨大的坑洞。紧接着,地面如同活了过来,那巨大的坑洞也仿佛是一张巨口,蠕动着咀嚼起来,地面草皮起伏,泥土翻滚,不一会,地洞便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片松软的泥土地。除了上面光秃秃的没有草皮以外,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估计一场大雨过后,青草重生,三五天后就真的看不出来了。
而地面之下,此时正陷入一片混乱。沧海使团的众人只觉得脚下一空,眼前一黑,便一路跌落了下去。好在只是土层松软,人向下陷落,并不是直接掉下去。就在神威军的士兵感觉到呼吸困难,即将窒息的时候,包裹着身子的泥土一松,只听得乒乒乓乓之声此起彼伏,众人已经跌落在地上。周大邑等人身手矫健,感觉到周围环境的异样,使了一个千斤坠,稳稳的落到了地上,倒是没有出丑。余渊定睛一看,原来他们此刻正身处一个巨大的溶洞当中。这溶洞如同蜂巢一样,周围和上方全都是空洞,众人方才就是从上方的那些溶洞之中掉落出来的。在溶洞周围的墙壁上,攀附着一条条散发着蓝色微光的藤蔓,正是这些藤蔓将偌大的一个溶洞照亮,虽然不能说是如同白昼,但看清周围的环境还是不成问题的。此时,上方不再有人落下,周大邑也开始整顿队伍。原本就损失惨重的神威军,此番又伤了二三十人,都是腿断胳膊折,从上方跌落时候受的伤。战斗力再一次下滑,周大邑也是没有办法。能带出去一个就带出去一个吧。
等这边周大邑整顿好兵马,余长风将几个重要的人物聚集到了一起。包括孟董道、周大邑、余渊还有龙潇月、娜布其等人。余长风不愧是当年沧海皇的智囊,面对如此局面,头脑依然冷静。他开口道,“诸位,如今我们深陷地下,这应该都是那些鼠人的把戏,除了同仇敌忾没有其他的办法。老夫身为沧海使团的领队,有责任带各位平安南归,眼下情况特殊,老夫便托大安排人手了。还望公主殿下不要怪罪。”
“余大人哪里话,你乃是沧海使团的正使,身负皇命,即便是本宫也无权左右你的行事。”龙潇月开口表态。
“多谢公主体谅,那老夫便开始分配各位的任务了……”接着余长风将整个队伍分成了三部分。第一部分由二十名神威军组成,负责前方探路。第二部分由周大邑和一百名神威军组成,负责垫后。而中路则是两位公主和使团之中的文官,余渊、琴妪以及哈斯、老木图负责护卫中军。他自己带领其他神威军,作为前军紧跟探路队伍的后面。安排妥当后,队伍向最宽敞的一个洞口出发了。这地下世界,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余长风也只能按照经验,沿着最宽敞的道路前行。
这地下的世界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余渊都是头一遭接触,处处都透着新奇。也是艺高人胆大,不但没有恐惧,他的内心反倒是有些好奇和激动。余长风选择这条路,除了它宽敞以外,还有一个原因,看这条路的走势,应该是向上的,就算找不到出路,至少离地面也是越来越近。说是道路宽敞,入口处也不过是能够并行三四个人而已。前面探路的小队走了进去,余长风也带队跟了进去。这洞里同样有那蓝色的藤蔓,并不黑暗。洞壁之上还有一些密密麻麻的水珠,余渊猜测这附近定然有一条地下水道。否则不可能如此潮湿。
队伍行进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前面洞口渐渐缩小,只容两个人并排通过。其他的倒没有什么危险。众人的心情略微放松了一些。突然余渊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惨叫,他赶忙回头一看,后面距离他两丈远的地方,一个文官后背紧紧的贴在墙壁之上,身体剧烈的颤抖,口中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叫。他一个纵身掠了过去,伸手就要将那文官拉下来,可手臂刚伸出一半,便无奈的收了回来。脸上露出了不忍的表情。原来,那文官在惨叫声停下后,身形便如同缩水一般,迅速的干瘪了下去,最后只剩下一具披着人皮的骷髅。余渊仔细打量,在他的脖颈之上,竟然有一只红色的手掌握紧紧的扣在那里。那手掌比正常人的要大上一大圈,拇指和食指扣拢正好握住那文官的脖子。余渊慢慢的靠近过去,伸手从一名神威军的腰间拔出了一把腰刀,对着那只红色的手掌挑了过去。刀尖刚刚靠近那红色的手掌,那手掌之上竟然红光大盛,将那文官尸体干瘪的头颅映照的如同一个红色的灯笼,看得人毛骨悚然。随即在红光之中,那手掌竟然倏的一声消失了,就连余渊的眼力也没看清楚它是怎么消失不见的。紧接着那干瘪的尸体也慢慢的贴着墙壁滑了下来。露出了背后墙壁上一个人头大小的孔洞。余渊将钢刀插入进去,没有碰到任何阻碍,估计这洞口通的更远。
其他的文官都已经吓傻了,离得最近的人,只看到面前人影一晃,紧接着那个同僚就被挂在墙上了。自己若是走快一点,可能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自己了。离死亡只有一两步的距离,只要是个人都不可能淡定。眼见着这恐惧的气息已经渐渐滋生起来,余渊当即沉声道,“诸位,现在不是害怕和伤心的时候,如果不能尽快的找到出路,下一个死掉的有可能使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人。现在大家并成一排,加小心,尽快通过这段狭窄的距离。”说这句话的时候,余渊在声音中灌注了一些内力,这时候他的神识也不好用,自然不可能直接影响这些人的精神,只能利用内力,起到类似狮子吼的效果,提升士气。果然,此言过后,不少人眼中都露出了坚毅的神色。继续向前赶路。而余渊则来到了队伍的最中间,守在娜布其的旁边。虽然娜布其有哈斯和额日德木图保护,但这二人的武力值比起琴妪来还要差上不少。他决不允许自己的女人出现一点闪失。娜布其对于余渊的到来,并没有感到意外。自从蜃境出来,眼前这个男人对于自己的态度她感受的很清晰,只是心中那团火焰,总是点燃的很慢,她的心房便如同一个阴冷的灶膛一样,想要重新燃起火苗,总要多费一些时间。当然,好感还是有的,至少余渊的卖相和能力都不俗。
经过了方才一段小插曲,队伍的行进反倒是更快了。所有人都紧绷着心弦,生怕旁边出来一只手,将自己掐死。可老天偏偏要和这些人开玩笑,就在那些文官精神都要崩断了的时候,又是一声戛然而止的惨叫。随后众人便看到另外一个文官,被挂在了墙上。这一次那红色手掌似乎业务也熟练了许多,没等余渊赶过来,便很快的将那文官吸成了干尸,随即又一次消失不见了。这一次,就算余渊有天大的本事也控制不住这些文官的恐惧了。有些人已经吓得蹲在了地上,口中喃喃的道,“不走了,不走了,我不想死,不想死。”
“快走,别停下。”余渊大声的提醒道。他感觉这红色的手掌似乎也需要一段时间来吸收那些血肉和精气,为今之计只能以最快的速度通过这段狭窄的区域。可这些已经被吓崩溃的文官哪里会听他的话,有些更是不堪,已经挪不动腿脚了。“走啊!”这次余渊真的急了,他的第六感告诉自己,危险即将来临,而且就在身边。有些人被这一声怒吼吓到了,踉踉跄跄的先前跑了起来,而另一些还是蹲在地上动弹不得。
此时周大邑从后方也赶了过来,听旁边的人说了刚才的情况。他脸色一冷,对身后的神威军喊道,“来人,送这些做不动的大人上路,死在自己人手中总好过喂了怪物。”这句话说的杀气四溢,那些原本瘫软在地上的文官,见到提刀上前的神威军,当即有了力量,“别,别,我们能走,能走。”挣扎着爬了起来,连滚带爬的继续向前跑了出去。开什么玩笑,面前这人可是周大邑,孟乘风的得意门生,就算是咔嚓了自己,回头上报的时候说是意外身亡,最多也就是给家小留一点抚恤金而已。没人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恐惧在死亡面前,什么都不是。未来的死亡在立即就死的面前,也没有那么可怕。余渊看了一眼周大邑,突然觉得人啊,有时候真的很有意思。点了点头,余渊继续护送中军向前开拔。
就在他刚刚赶到娜布其身边的时候,他方才已经爆表的第六感突然一阵颤动,危险,很危险,极度危险。在第六感的提醒下,余渊顿时提起罡气,锁定了第六感提示的危险的方向。果然那里有一丝淅淅索索的动静,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迅速的靠近。此时余渊的前方就是孟董道,而孟董道的右侧岩壁之上恰好有一个人头大小的孔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