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见唐逸俊不仅不害怕,眼里反倒闪烁着兴奋的光,不由得皱起眉,觉得这个小伙子胆子也太大了。
她往门外瞅了两眼,见外面还是白茫茫的一片,没有什么人影,才悄悄靠近唐逸俊,压低声音说道:“小伙子,这可不是大姐编故事吓唬你,这是老一辈传下来的。”
“说是雪城遗迹的地底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千年寒气,一到下雪天,那东西就可能会醒过来。前几年有个外地来的摄影师,也是大雪天,非要进遗迹里拍雪景,结果进去后就没再出来。”
“后来搜救队找了足足三天,你猜怎么着?只在遗迹深处的石碑旁发现了他的相机。里面拍的最后一张照,据说啊,是一个穿着白衣服、脸色惨白,眼睛和裂开的嘴巴却是黑色的女子身影,极为恐怖,而且飘在雪地里,模模糊糊的,那轮廓据说老吓人了。”
唐逸俊听到这里,手里的包子不知不觉放了下来。他本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可见老板娘说得有鼻子有眼,细节都这么清楚,反倒让他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并不是怕,反而是被某种期待勾得更痒了。他急切地追问道:“那后来呢?大姐,还有没有人再遇见过?”
老板娘见唐逸俊对这事这么感兴趣,也来了兴致,一把坐到他对面,打开了话匣子:“大兄弟,我跟你说,后来这事儿就传开了。我们这些在附近做生意的,还有本地住户,心肠都热,碰到不懂这禁忌的外地游客,都会特意提醒几句。”
“虽说大家总说要相信科学,可有些事啊,神神乎乎的,确实不是科学能说清的。所以后来,大部分游客下雪天听到周围人的劝诫,或是我们这些人的讲述,也就都打了退堂鼓。久而久之,这地方一到下雪天,就再没人往这边来了。”
她顿了顿,又凑近了些:“小伙子,说起这事,普遍的解释虽说听着有道理,但老一辈还流传着一个千年的传说呢。”
唐逸俊见老板娘绘声绘色地讲述,不禁沉浸其中。听到此处,他急切地问道:“什么传说啊大姐?怎么我昨天在网上搜攻略的时候,没看到这个传说呢?”
老板娘见状,不由得摆了摆手,语气笃定道:“嗨,大兄弟,你也不想想,要是这传说和这些恐怖的民间传闻能在网页上搜到,你还会来这吗?当然了,这毕竟涉及到网络审核,没真凭实据的事,人家这么操作也合乎情理,咱也不好说什么。”
唐逸俊闻言连连点头:“对对对,平台之所以要屏蔽这些信息,也是有道理的。对了大姐,你接着说,什么传说?”
老板娘见唐逸俊一脸急切,似乎也察觉到自己说的事勾起了他的兴趣,当下便热情地讲了起来:“传说一千多年前,这雪城还不像现在这么冷。有个连续暴风雪的季节,从北方无人区的冰川里走出一位雪灵姑娘。这姑娘明眸皓齿,长得那叫一个漂亮,唯独头发、眉毛、睫毛全是雪一样的白色,透着股奇特劲儿。”
“雪灵姑娘来到雪城时举目无亲,在城里流浪了几天,被一个走方郎中收为义女,悉心教导。过了两三年,郎中黯然离世,雪灵姑娘便接过他悬壶济世的遗志,在雪城遗迹里给没钱看病的穷苦人家瞧病。”
“更奇的是,她的医术早就超过了义父,再难治的疑难杂症到她手里都能解决。而且她出诊全看主家心意,家里宽裕的给点辛苦费,拿不出的她也不强求,甚至有时还倒贴药材。
当然啦,穷苦人家也知道生活不易,都会尽力给她些报酬;实在拿不出的,她也从不介意,临走时常会留下些财物帮衬着过日子。”
就这么着,一传十,十传百,大家伙儿都格外感激雪灵姑娘的帮助。附近好几个村落凑到一起商量,觉得实在拿不出多少真金白银报答,不如合力给她立座生祠,用香火来感念她的医者仁心。
几个村子一起动手,没多会儿,雪灵祠就建起来了。可奇事儿也跟着来了——自打生祠落成,再有人靠近雪灵姑娘,都能闻到她身上飘着一股天然的香气,闻着就让人心旷神怡、头脑清明。更神的是,不少老人家只要挨着她站一会儿,沾着那股气息,多年的老毛病竟慢慢好了。
这下,大伙儿更觉得雪灵姑娘是神人下凡。有些年长的试着问起她的来历,她也只是礼貌地笑笑,不多说一句话。
后来,雪灵姑娘干脆住进了自己的生祠,这一住就是十年。
这期间,不少走街串巷的媒人来给她牵线,说合着给地主家的少爷做亲,想让她成个家。可雪灵姑娘总是婉拒,说自己既已继承义父衣钵,这辈子便打定主意终身不嫁,一心只做悬壶济世的事。
可就在这第十年,村子里爆发了大规模瘟疫。雪灵姑娘背上药箱,不顾被传染的风险,一头扎进村民中,一边为大家缓解症状,一边苦思破解瘟疫的法子。
后来,没人知道她究竟用了什么办法,只看到她熬出几大锅药水,召集所有染病的村民排队,让每个人都喝上一小勺。村民们向来信任她,没人有半分怀疑,只是有些细心的人发现,雪灵姑娘的脸色比往常更加苍白,像是累到了极致,便关切地问起她的身体。
雪灵姑娘摆了摆手,语气带着几分虚弱:“这几锅汤药,大家每人喝一口,应该能化解这次瘟疫。但切记,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是我用这种方式帮你们渡过难关的。”这番话虽让众人摸不着头脑,可出于对恩人的敬重,大家还是纷纷点头应下。
果然,村民们喝过汤药后,瘟疫症状全消,身体甚至比以前更结实了。这下,人们更是把雪灵姑娘当神明一般供奉,不少家庭里都摆上了她的画像。
可这事架不住人多嘴杂。有些年轻后生在雪城做长工时,闲聊吹牛间,还是把雪灵姑娘化解瘟疫的事说了出去。这事儿听着玄奇,很快就在外面传开。不少达官贵人特地赶来雪灵祠,想请她为家中老人医治顽疾。
面对这些请求,雪灵姑娘却只是皱着眉,十分谦虚地说自己没这个本事,一一婉拒了。
可这些达官贵人何等精明,一眼就看穿了她是有意推脱。察觉到这点,他们又怎肯轻易放弃?
眼看这些达官贵人始终不肯放弃,雪灵姑娘最后只好开出了天价——让他们把真金白银抬到雪灵祠,才肯出手。这些达官贵人像是跟她较上了劲,哪怕要价再高,还是抬着整箱整箱的金银珠宝进了雪灵祠。
村民们怕她受委屈,纷纷跑出来想为她撑腰,却被雪灵姑娘拦住了。不少人记得,她跟着那些达官贵人走时,轻轻叹了口气,那句“没想到最终还是躲不过”听得人心头发沉。有长者关切地追问究竟,她也只是苦笑摇头,半句不肯多说。
临走前,她把达官贵人送来的金银珠宝全部分给了附近村民,还叮嘱大家:“一个月内务必搬离这里,离雪城越远越好。”说完,便跟着那些人去为他们家中的长者治病了。
村民们知道雪灵姑娘如此叮嘱必有深意,虽万分不舍这片从小长大的土地,但出于对她的信任,加上她分给的盘缠足够支撑去别处谋生,最终附近几个村落还是听从了她的嘱托,搬离了这里。临行前,大家伙都去她的生祠上香,之后才带着全家老小投奔远方亲戚。
后来的事,村民们就不太清楚了。只听说雪灵姑娘治好那些达官贵人的家属后,其中一户势力极大的人家把她软禁起来,逼她不停为高官富商治病,甚至要强娶她。
雪灵姑娘最后提了条件:她可以嫁,但要等三年后;此外别无所求,只想回生祠居住。可那户人家只答应了第一个要求,第二个却没应允——他们在雪城内另盖了一座雪灵庙,没让她再回原来的生祠。
雪灵姑娘被困在雪灵庙里时,那户达官贵人派了家丁和打手层层看守,让她彻底没了自由。
可在一个暴风雪的夜晚,她突然急切地挥退监视的人,说有重大危险马上要来了,自己不想连累旁人,让他们赶紧远离。这些人却全不当回事,只当她是想找借口逃跑。
只有两个曾受过雪灵姑娘恩惠的园丁,虽于心不忍,却也无力改变什么,最终还是听了她的劝,悄无声息地退出了雪灵庙。
没人知道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听那两个逃出来的园丁后来提起,那晚之后,除了他们俩,剩下的打手和家丁全都没了踪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而雪灵祠附近,有些年纪大的老人本就故土难舍,又已看淡生死,便没跟着搬走。
那一晚刚到五更时,他们被敲门声惊醒。其中一户老人打开门,竟看到了消失许久的雪灵姑娘。此时的她浑身散发着比冰雪更甚的寒气,嘴唇惨白,虚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
“老伯,你们怎么还在这?”她声音急切,“快告诉留在这里的乡亲,速速搬离!”
老人见她虚弱成这样,料定是受了重伤,忙想把她迎进屋里休养。雪灵姑娘却摆了摆手,接着嘱托:“我接下来要去一个地方,或许永远都回不来了。求您和没走的乡亲们赶紧离开,以后再也不要来雪灵祠,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嘱咐完这些,她便拖着重伤的身体,朝着雪灵祠的方向走去。
老人们对雪灵姑娘向来尊崇,不等天亮就把所有留守的老人叫了起来。大家伙一合计,都猜到她恐怕是遇上了大麻烦。虽有心去雪灵祠看看情况,但想起她的严厉嘱托,再掂量自己这把老骨头——别说去了帮不上忙,怕是还会成她的累赘。思来想去,终究还是决定听她的话,天没大亮就摸黑上路,投奔早已搬离的子女去了。
可没过多久,就传来了消息:雪城里出现了一个恐怖的雪妖,接连伤人性命。每逢暴雪夜,撞见它的人都会被用阴森的语气追问“雪灵在哪”,答不上来的,要么冻成冰雕,要么彻底失踪。这事很快传遍了雪城,再加上之前村民集体搬走的事,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普通百姓,都吓得逃也似的离开了。
整座雪城就这么成了一座幽灵般的空城。而在空城后的又一个暴风雪夜,雪城突然传出天崩地裂般的巨响。天亮后有人远远查看,只见整座城已化为一片废墟。
打那以后,再没人敢提雪城,都说那是不祥之地,渐渐被历史尘封。直到咱们大夏国建立,才有探险者无意中发现了这里的断垣残壁。也正因这处雪城遗迹,我国的边防战士才不顾环境恶劣,毅然将国境线向外拓展了一百多里。
唐逸俊听完这个传说,整个人都沉浸其中,“雪灵姑娘”四个字在他心间反复回荡,久久不散。
与此同时,他的脑海里飞速运转起来——网络上看到的那些灵异传闻、老一辈口耳相传的零碎故事,此刻都像碎片般在眼前拼凑。他对雪灵姑娘的遭遇渐渐有了一个模糊的判断,虽不敢完全确定,心底却隐隐觉得,事情大概就是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