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从和桂枝姐聊天后,对张远家的小娘子警惕起来,私下交代明双一定要跟着大小姐和老夫人,提醒明双姐妹和春月多小心这人。
明双姐妹和春月凝重地点头:“夫人放心,我定会时刻守着大小姐和老夫人。”
几日后,张远家小娘子见桂枝带着孩子去郡守夫人家串门,忙上前笑道:“桂枝嫂子,我能不能跟着你一起去郡守夫人家串串门啊?郡守夫人会不会嫌弃我们这种小老百姓?”
桂枝闻言有些不喜:“这白月湾村的谁家不沾郡守家和周大人家的光?就你们家的骡子也是郡守家送的,大家的青砖院子也是郡守夫人家修的。”
张远家小娘子看到不少妇人围上来看热闹,讨好地笑道:“桂枝嫂子是我不会说话,你大人大量别和我一般见识。大家都是本家人,我刚进门不久不知道,以为郡守家做好事送大家青砖院子,没想到是种的地一年得多收两成租子,还得多收十年的租子换来的青砖院子。这八十亩地一年多两成租子,一亩多两成就是多交五十斤,八十亩地就是四千斤。一亩玉米小麦哪怕就是十文一斤,一年也得多收四十两银子,十年就是四百两……” 她边说边看周围有些变脸色的本家人,继续小声道:“这……这十年就是四百两银子,有四百两银子怎么都能修起一座青砖大院了。”
桂枝气得咬着牙、叉着腰:“好啊!你家怕吃亏,你就别修院子!这白月湾村逃荒来的,要不是郡守夫人,你们有地租种?租种的荒地,要不是郡守夫人送大家骡子,大家能开出荒地来?这天下普通百姓哪里有住青砖院子的?就是这十来年大家手头紧点,也不想想修了青砖院子以后几代人不用修院子发愁了!没想到郡守夫人刚回白月湾,你就要泼她污水!”
宝树娘和祖母听到族人说桂枝在和人吵架,那还了得?婆母两人赶紧跑来帮忙。
桂枝婆母听清了两人吵架的因由,冷笑道:“郡守夫人为了让大家日子好过,特意买了地租给大家,只要大家勤劳肯吃苦,就能住上青砖院子,以后子孙后代享福。就郡守夫人家住着郡守府,人家能缺吃少喝?张远家的,你这忘恩负义的缺德玩意,想挑拨我们张家族人和郡守家的关系,让我们族人以后跟着沾不了光……”
大家一听,都鄙视地看着张远家的。
小桃娘家隔得又不远,早在院子里就听清了吵架因由。水生娘气得挽起袖子就想冲出去和张远家的吵一架。婉宁在一旁赶紧拉着祖母:“祖母,您别去!您干不赢人家!吵架吵不赢,干架打不赢!”
水生娘一听,撇了嘴又收回脚。自己在老家明德镇吵架就干不过嫂子,想到不能出去吵架憋屈得不行,最后看了眼春月吩咐道:“春月,你去!”
春月眨了眨眼,啥?她现在也算夫人身边的管事娘子,出去像个泼妇一样对骂像什么样子?
明双姐妹赶紧垂头,希望不要被老夫人点名。
婉宁脆生生道:“这种搅家精,让她男人回来给她两耳光!”
小桃听得眼睛直跳,脸色难看地道:“你这么小的孩子,嘴里说的话像什么样子?”
婉宁垂头不敢再吱声。她和祖母以前守着老村人造田,田间婆子小媳妇的聊东家长西家短的就是这么说话的。看自己气着娘了,小声道:“让那啥张远家修不了房子,我们家也不租地给他们种,把他家骡子让还回来。等村里都有青砖院子,看他家住棚子他还不慌?”
大家看小桃黑着脸都不吱声。最后还是水生娘憋不住,试探地喊道:“小桃?”她这儿媳不像是吃窝囊气的主啊。
小桃安慰地拍拍婆母的手,温声道:“娘,桂枝家张二哥会解决的。”哪里用得着她出面。
很快有人去喊了桂枝男人回来。问清楚后,他让人把张远找回来,对张远道:“张远,这样,你租郡守夫人家的地现在收回来。骡子是郡守夫人为了大家种地分给大家的,你都不种地了,自然要把骡子给其他愿意租地的人。至于院子,你家怕吃亏,现在已经铺了地基,我找人把石头撬出来,你家想修啥样我们不参与。从去年大家一起修房起,你出的工都是记本子上的,折算成工钱给你。”
张远一脸讨好地笑道:“二哥,我们一个族里的,家里内子不懂事,大家别和她计较。”转头给桂枝赔罪:“二嫂子,你别和我家的一般见识,她不会说话。回头我收拾她。”
桂枝又不傻,撇嘴道:“咱族里人以前多团结!郡守家、周大人家、张大人家都和我们族里处得好,从来没有说瞧不起我们过,有好事也是先想到我们这些一起落户的人。咱们也得不丧良心才是。”一番话把张远臊得满面通红。
张远爹娘也赶来了,夫妻两口也忙给桂枝赔罪。桂枝扶着张远娘温声道:“叔,婶,我们都是一个族里的,都得互相帮衬才是。我们也是盼着张远好的,我也怕郡守夫人听到这么忘恩负义的话,以后有好事都不敢关照大家了。”
张远爹娘也有些对这个才进门不久的儿媳有意见,真能惹事。
桂枝男人顺着台阶下,拍拍张远肩膀:“大家同族兄弟,以后管好家里就是。”
张远家小娘子今儿小试了一下就发现,这新村人真齐心,对郡守几家也很信任,不是自己随便三言两语就能鼓动的。她装出一副后悔样子,主动给桂枝赔罪:“二嫂子,我错了,别和我计较。”
桂枝也装了大度样:“算了,都是本家人。”自己男人当了这么些年掌柜,她也是跟着去远山县铺子长过见识的,好听话她现在也会说几句。
小桃带着孩子照常在村里走动,对新村人还是照样的热情,半点不提张远家小娘子的事。
小桃偶尔也跟着闺女、婆母去看闺女种的稻子。站在岸边,河风一吹,稻浪翻滚。婉宁贴心地带了小凳子放在空地上,让娘坐在河边吹凉风舒服舒服。自己跟着祖母去查看秧苗。
看到闺女挽着袖子蹲在田坎边,仔细地挑着秧苗在数一颗稻子分蘖成几株,数完之后做了记录,又到下一块田去……昊良拾了一堆小石子,一颗接一颗地往河里扔,听哪一颗石子落在河水里响动大……小桃觉得这日子确实舒服。
到了六月底,稻子长得青得发黑。婉宁一脸骄傲:“我祖母让人掏的河滩淤的黑泥!娘您看田多肥!”说着就趴在田埂上,手在田里一搅动,水都是带点黑的,不是黄泥浆,来证明她是懂行的。
婉宁看她娘含笑看着她,看来娘愿意听,脆生生道:“娘,你知道么?黑淤泥多了也不行!多了稻子只会疯长苗,抽穗的时候稻子里很多会不灌浆,最后秕谷多……”
小桃看着女儿眼睛亮晶晶,一副滔滔不绝的样子,宠爱地摸摸闺女头。婉宁仰着头甜甜地道:“娘,到时候你就吃你闺女种的大米!要是今年稻子收成好,我明年种江米,让你以后不用花大价钱从南地买,省了钱给你盖育婴堂和女子学堂……”
小桃用头和闺女碰了碰,笑着道:“好!等你收了稻子,让你爹爹来给你做一顿新米饭。”
小桃心下担忧:这粮若是丰收了,在这白月湾还能不能存放?会不会也有人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