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有个叫涂丽溪的姑娘,手里紧紧攥着族谱,走进了祖宅。那祖宅檐角的铜铃,被山风撞得叮当乱响,就跟敲锣打鼓似的。她一边走,一边数着青石板上那斑驳的裂纹,数到第三十七步的时候,瞧见有片暗褐色的污渍,嘿,那模样就跟去年清明时祖母咳出的血沫子一模一样。
这时候啊,祠堂里飘出一股味儿,艾草燃烧的焦苦味,还混着供桌前那盏血色灯笼的甜腻香气。这味儿一钻进她鼻子里,她就想起三年前那个暴雨夜,她父亲就是被那灯笼的红光给引到悬崖去的。
这时候族老来了,他那枯槁的手指在泛黄的族谱上划拉着,突然啊,宣纸上渗出了点点猩红。族老开口说:“涂氏世代司掌血灯指引。”话还没说完呢,那血色灯笼突然剧烈地颤动起来,灯芯爆开的火星变成了青面獠牙的影子,“哐当”一下就把香炉给掀翻在地。
涂丽溪吓得往后退了半步,后腰“砰”地撞上了冰凉的石碑。她一瞧那碑文,“涂氏永镇邪祟”这几个字居然渗出了黑血,顺着“邪”字最后一捺蜿蜒成了蛇形。她突然想起今晨在族医房翻到的旧账册,光绪二十三年的某页夹着半片干枯的灯笼纸,旁边用朱砂写着:“赵监生献祭李妪三亩地,以血灯镇之。”
到了子时初刻,暴雨“哗哗”地倾盆而下。涂丽溪攥着祖母留下的银铃铛,摸进了后山。那腐叶在她脚下发出黏腻的声响,就跟踩在烂泥里似的。突然,她举着火把的手腕被藤蔓给缠住了,她一抬头,好家伙,正对着三丈高的血色灯笼。那灯笼大得跟磨盘似的,玻璃罩内全是锯齿状的裂痕,灯芯深处隐隐约约能看见森白骨殖。
就在这时候,传来一声沙哑的呼喊:“涂丽溪!”原来是守林人老周。只见老周脖颈处有道紫黑色的勒痕,他着急忙慌地说:“祠堂地窖的青铜匣子......”话还没说完呢,就被藤蔓拖进了灯笼里,就剩下半截草鞋挂在灯柱上。
涂丽溪赶紧跑到地窖,那青铜匣果然是空的,就匣底刻着的“涂氏镇魂”四字泛着诡异的幽光。她摸索着匣内暗格,指尖碰到半块残缺的玉珏,这可是族谱上记载的“血灯信物”啊。就在这时,灯芯突然爆燃,血色灯笼的根系从地底“嗖”地暴起,裹挟着无数白骨直冲云霄。
第二天清晨,村民在祠堂废墟里发现了涂丽溪,她正抱着半截灯柱嘟嘟囔囔地说着话。那些血色灯笼的藤蔓上凝结着血珠,顺着断裂处滴落在她眉心,居然在皮肤上蚀出一朵朱砂色的花。族老颤抖着翻开族谱残页,嘿,那光绪年间的朱批墨迹突然像活了似的,化作血线爬满了整个祠堂。
这时候,涂丽溪的声音从灯柱深处传出来,她的瞳孔都变成诡异的翡翠色了:“献祭者必遭反噬。赵监生的田契埋在何处?”村民们一瞧,吓得脸都白了,所有血色灯笼的根系都朝着村东李妪的坟茔延伸,那坟茔上新栽的柏树疯了似的生长,树根处渗出黑红的浆液。
等涂丽溪踩着藤蔓跃上李妪坟茔的时候,月光正好照在墓碑上新刻的“涂氏”字样上。她胸前的血花开始跳动,地底传来骨骼摩擦的声响。祠堂遗址里,那盏幸存的血色灯笼“砰”地爆开,灯芯中升起个青面獠牙的影子,正是百年前被冤杀的李妪。
李妪的怨气凝成了实体,手里拿着铁锄挑起涂丽溪的下巴,恶狠狠地说:“涂氏以灯镇魂,实为血饲妖灵。今日便让你尝尝,什么叫真正的献祭。”话音刚落,所有血色灯笼的藤蔓同时暴起,把围观的村民全给绞进了灯罩。涂丽溪在挣扎中摸到怀里的玉珏,突然想起族谱末页的蝇头小楷:“若遇血灯反噬,需以守灯人血脉......”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的时候,后山那片血色灯笼海突然枯萎了。涂丽溪的尸体挂在最高处的灯柱上,胸腔被生生撑开,心口处的血花与玉珏融为一体。村民们在焦土中找到半卷残破的田契,背面用血写着:“涂氏罪,永镇此山。”
多年以后,新任守灯人在重建的祠堂里供奉起一盏血色灯笼。每到月圆之夜,灯芯深处隐隐约约能看见血色的影子在低语,而族谱末页新增的条目上,“涂丽溪”三个字渗出点点朱砂,就跟那年清明祖母咳在青石板上的血沫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