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语那左手腕啊,被麻绳勒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喜娘塞给她一支浸透鸡血的朱砂笔,那笔还带着股子腥味呢。供桌上摆着两套龙凤烛台,左边那烛火泛着青白色,阴森森的。烛光照出褪色婚书上歪歪扭扭的八字,男方生辰定在了1927年。
族长跟乐语说:“签了这契约,你爹欠的赌债就一笔勾销啦。”说着把墨玉镇纸压在宣纸上,那墨玉上刻着乐家祠堂独有的符咒纹路。乐语盯着男方姓名栏的“霍怀山”三个字,突然就听见井底传来指甲刮擦青石的声响,“咯吱咯吱”的,吓得她一哆嗦。
红盖头“唰”地一下覆上她头顶,乐语右眼突然剧痛,就跟被针扎似的。她透过薄纱,瞧见井口爬出个穿褪色喜服的男人,那手指都烂得不成样子,正攥着和自己一样的婚书。喜娘点燃的犀角香“砰”地爆出火星,井底还传来三十七声重叠的呜咽,那声音就像有人在哭,听得人头皮发麻。
七天后的子时,乐语照镜子,发现自己左眼瞳孔变成了琥珀色,跟猫眼睛似的。她摸着颈间莫名出现的翡翠鱼佩,这鱼佩啊,是昨夜突然出现在枕边的,鱼尾还刻着“霍氏宗祠癸酉年制”。
等鱼佩碰到老宅西厢房的铜锁时,锁眼“咕噜咕噜”渗出黑水,跟墨汁似的。乐语举着煤油灯走进尘封的密室,那里面一股子霉味。墙上泛黄的照片记录着三十七场冥婚,每张喜轿前都站着个戴翡翠鱼佩的新娘,轿帘缝隙伸出的手骨还戴着和她一样的银镯,这场景,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供桌最底层的抽屉里,有本泛黄账本,上面记载着乐家百年来的“阴债清算”。原来啊,1927年霍家灭门案后,乐家祖辈用三十七名外姓女子结冥婚镇魂,每场契约能换十年财运,这算盘打得可精了。
月圆夜,鱼佩“嗡嗡”地发出蜂鸣声,跟个小蜜蜂似的。乐语跟着这声音,撬开祠堂地砖,露出个八角形青铜井盖。井底悬着三十七具裹喜服的骸骨,每具心口都钉着刻生辰的桃木桩。乐语的银镯突然收紧,腕间浮现出第三十八道红痕,就跟被勒紧的绳子印儿。
霍怀山的鬼影出现在井壁,那模样,脸上烂乎乎的,溃烂的掌心托着个襁褓大小的陶瓮。他阴森森地问:“乐小姐可知为何契约要戴翡翠鱼佩?”话音刚落,井水突然沸腾,跟烧开的锅似的,陶瓮里钻出三十七条透明蠕虫。霍怀山又说:“每场冥婚都在喂养阴阳鱼,活人阳寿为饵,怨气为线。”乐语听了,心里“咯噔”一下。
乐语在族谱最后页发现了自己的画像,落款是1937年,这可把她惊得下巴都快掉了。翡翠鱼佩嵌入祠堂祭坛凹槽时,穹顶星图开始逆向旋转,就像个大圆盘倒着转。霍怀山的身影在二十八星宿方位同时显现,每个幻影都牵着根红线,跟牵木偶似的。
霍怀山阴森森地问:“你以为乐家女儿为何都活不过二十五?”说着掀开喜服,胸腔里盘踞着翡翠雕成的双鱼。他接着说:“三十七人份的阳寿才养得出阴鱼,而你这尾阳鱼——”话没说完,祭坛突然塌陷,乐语“啊”地一声坠入布满铜镜的甬道,每面镜子都映出她不同年龄的尸骸,那场面,就像进了鬼屋。
黎明前的祠堂刮起阴风,“呼呼”地响,三十七具骸骨攀着红绳爬出枯井,就像一群僵尸。乐语一咬牙,扯断腕间红绳,把翡翠鱼佩按进自己左眼,大声说:“霍公子等了九十年,不就是要等阴阳鱼俱全?”琥珀色的右眼流出金液,腐蚀了祭坛上的命盘图腾。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八卦窗,翡翠双鱼在乐语掌心碎成齑粉。族长冲进来时,只看见井口飘着张烧去半边的婚书,乐语的银镯套在井沿青苔上,镯内刻着三十八个逐渐淡去的名字。
井底传来瓷器碎裂声,三十七盏长明灯同时熄灭。风穿过空荡荡的喜轿,带着经年沉淀的血锈味,把最后半张婚书吹向枯井深处。这一场冥婚契约的事儿,就这么落下了帷幕,可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啥幺蛾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