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汽缭绕不散,宛如潮湿的海雾缠绕其上,将整间浴室封锁在一片浓得化不开的朦胧之中。
玻璃上的人影在雾霭中缓缓游曳,仿佛沉浮于水中的幻影,褪去现实的边界,勾画出梦境般的轮廓。
他背对而立,肩胛如蝶翼般轻展,水流自脊骨汇聚成溪。
水汽如云似雾,亲吻着那片莹白,吻开一片瑰丽的粉意。
坠落的水珠宛若无声的绚丽烟花,落在地上,落入胸腔。
耳边心跳失语,悸动泛起涟漪,逆流的血液与灵魂共鸣。
睫羽投下阴影,琴酒垂下眼帘,却像是被那片水色困住,
忘记了怎么呼吸。
——他是故意的。
“对了,大哥,你的车——”
手机那端的声音还在喋喋不休,语速一贯地快。
可那声音却模糊得像是浸泡在水里,反倒是耳边的心跳,频率过分得清晰。
指间的香烟燃得断断续续,微弱的火光跳动在指尖,仿佛下一瞬便会熄灭,
却将周遭的空气烧得发烫,热意一点点攀上神经,呼吸间满是潮湿的灼意。
冷气好像突然失了灵,燥意在血管中翻涌,隐秘的欲望藏在浮起的青筋里。
琴酒抓起桌上的冰水,仰头灌下,喉结滚动间,冰凉的温度在舌根打转,却怎么也压不下那股从心头升起的燥热。
——他洗得太久了,一会儿别死在里面了。
在心里找好了借口,琴酒抬手草草捻灭了烟。
烟蒂被压弯的一刻,火星悄无声息地熄灭,
烟灰簌地散落下来,却未曾沾染他的指尖。
他的动作比预想中还要快——
几步之间,便已来到了那片雾蒙蒙的玻璃前。
“叩、叩。”
指节敲击在玻璃上。
水声未止,雾气震颤着,簌簌滑落,化作一线细流,流淌下来。
玻璃后的人身影微微一顿,隔着似雨般的珠帘,回眸看了过来。
被水汽浸润的眼睛像是融化的冰川,沁着一汪春水,满目柔情。
透粉的锁骨边,那些边缘泛红的咬痕,在水色的涂抹下,愈发艳丽。
暧昧至极,撩拨不休。
他的手指仍贴在玻璃上,却像是被这片温热的水雾灼伤,蜷紧了半分。
血液在皮肤下翻涌沸腾,骨节轻颤,呼吸彻底乱了套,变得狼狈不堪。
那双眼睛还在看着他——
不躲不闪,带着笑意,安静地诉说着邀请,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水雾尚未重新聚拢,一颗歪斜的小小心形,缓缓浮现在玻璃上,正贴在他的指骨旁边。
琴酒目光落在那颗心形上,像是要将它烧出一个洞来。
这家伙.....到底要干什么?
他的喉头动了动,脚下已经迈出半步。
只要再靠近一点,只要推开那道门——
他就能把那人从水雾中拽出来,将这场缠绵不清的游戏终结。
手机不知何时滑落至腿侧,或许是无意间碰到了哪个按键。
听筒里的声音陡然拔高,于寂静中骤然炸响:
“大哥……你那边是下雨了吗?……好像,不是我这边的信号有问题。”
琴酒的动作顿住了。
那声音如同一记钝击,砸进神经深处,将他从情绪的边缘拉回来一点。
他垂下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眉眼间的暴戾,被水汽熄灭,又以更深的压抑沉入骨髓。
他终究还是没再往前。
可那股涌至喉间的燥火,却没能就此熄灭,反倒烧得他更加心烦意乱。
像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琴酒的眼神倏然一沉,眼底泛出危险的冷光。
下一秒,那道低哑的嗓音隔着玻璃与水声,带着某种几近失控的压迫感,猛然砸入叶初耳中:
“——出来。”
叶初眨了眨眼睛,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倒是有个人比他更快:
“大哥,你是让我把你的车开出来?可你没给我发地址啊,我——”
啪——
手机险些被捏碎,琴酒这才意识到通话还未挂断,拇指一扣,直接将那道声线斩断,随即将手机丢到了一边。
“我说,出来。”
他的声音哑得厉害,像是克制到极点仍压不下去的情绪,在咽喉中挣扎翻涌。
叶初眯着眼睛,状似无辜地指了指自己头顶残留着的泡沫。
“别让我再说第三遍。”
琴酒的声音压得极低,表面的冷静之下,酝酿着压抑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