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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都市言情 > 黄泉守夜人 > 第340章 四护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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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丐却嗤笑一声,用打狗棒的底端在地上磕了磕,溅起几点尘土:“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往西边瞥了眼沉沉的暮色,语气里带着种见惯生死的淡漠,“一场局部战争,炮弹一炸,死伤成片;或是一场大地震,房倒屋塌,冤魂遍地——那时候秽气游丝能聚成黑压压的云,够这畜生敞开了吸个饱。”

他顿了顿,突然用棒尖指了指路人,眼神里闪过一丝锐利:“不过也看机缘,修为涨得快不快,得看吞下的‘料’够不够劲。就说今天,它要是真把你拖进影子里,吞了你的生魂——你可是正经修行的引路人体质,魂里带着阳气,”他往结界里歪了歪头,“那它修为能一步登天,直追风毒的排名。”

路人听得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连忙移开目光,看向结界中已经瘫软在地的屠暗。此刻那魉族护法青灰色的躯体上黑纹黯淡,眼窝中的紫火只剩两点微光,显然是被打懵了。他咽了口唾沫,语气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请示:“那、那现在该怎么处理这家伙?总不能一直困在结界里吧?”

“怎么处理?”雪丐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猛地直起腰,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花白的眉毛挑得老高,几乎要飞到额头上。他围着路人转了小半圈,上上下下打量着,眼神活像在看个忘了带脑子出门的娃娃,语气里满是惊奇:“这问题该我问你才对!你和你师父不是专司引路之责吗?收这些魑魅魍魉,本就是你们的看家本领。”

他突然停下脚步,伸手在路人胳膊上拍了拍,力道不轻:“你该不会……你师父连怎么收它都没教你吧?”说罢还故意歪了歪头,嘴角撇出个促狭的笑,眼角的皱纹挤成了一团。

路人脸上“腾”地泛起一层红,像被夕阳余晖烤过似的,连耳根都透着热意。他右手下意识地抬起来,手指在乱蓬蓬的发间胡乱抓挠着,指腹蹭过打结的发丝,带起几星细碎的头屑,又尴尬地停在半空,最后索性捏住自己的耳垂轻轻捻着。

“这……还真让您说着了。”他眼神飘忽,一会儿瞟向结界里蔫头耷脑的屠暗,一会儿又落在脚边的草叶上,怎么也不敢对上雪丐的目光,嘴角勉强扯出两道僵硬的笑纹,“呵呵……家师确实还没教我引路的法子,眼下就只教了些布阵的门道,说是先打牢根基……”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要融进晚风里。

“我滴个去!”雪丐龙炎像是被兜头泼了盆冰水,又像是被火燎了屁股,“噌”地从青石墩上蹦起来,腰间的麻绳都崩得笔直。他手里的打狗棒“哐当”一声杵在地上,棒端的铜箍磕在石头上,发出刺耳的脆响,震得周围的尘土都簌簌往下落。

“没教你引路,你就敢这么野?”雪丐瞪圆了眼睛,原本眯着的眼此刻像铜铃般鼓着,眼白上的红血丝都看得清清楚楚。他花白的胡须气得根根倒竖,像炸开的蒲公英,手指着路人的鼻子,胳膊上的青筋都突突直跳:“修行时不设半点屏障,还把真气放得跟开闸的洪水似的——你当自己是太阳呢?就不怕引来一群饿狼?”

他往前迈了两大步,几乎贴到路人跟前,唾沫星子随着话声溅在路人脸上:“你晓不晓得,不设结界修炼,就跟大半夜在坟圈子里举着灯笼唱大戏一样!那些阴物隔着三里地就能闻着你这股子生猛的真气味!轻则被偷袭啃掉半条命,重则真气逆行走火入魔——到时候你浑身经脉跟被油炸似的,魂魄搅成一锅粥,就算请来十殿阎罗也救不回你这糊涂虫!”

雪丐深吸一口气,胸膛鼓得像个皮球,突然扬起手,路人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却见他巴掌重重拍在自己肩膀上,“啪”的一声响,震得路人胳膊都麻了。

“这次真是你小子祖坟冒青烟,撞着我这老骨头打这儿过!”雪丐的声音里终于泄出几分后怕,眼神在路人脸上扫来扫去,像是在确认他是不是真的完好无损,“不然……”他扭头瞪了眼结界里的屠暗,“现在你早被这畜生勾走了三魂七魄,顶着张空壳子在街上游荡,连自己姓啥都忘了!”

说罢,他还不解气地往地上啐了口唾沫,那口唾沫裹着怒火,在地上砸出个小小的湿坑。接着背过手去,对着结界来回踱步,后脑勺乱糟糟的白发随着动作一颠一颠的,活像一蓬被风吹得发抖的枯草。

听了雪丐这番又急又切的教训,路人只觉得后脊背直冒冷汗,先前那点侥幸心理早被碾得粉碎,只剩下满肚子的懊悔。他连忙挺了挺微驼的背,伸手将被夜风吹得翻卷的衣襟理了理,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地朝雪丐深深作揖,腰弯得几乎要贴到膝盖,额前的碎发都垂了下来。

“晚辈……晚辈真是愚不可及,险些犯下滔天大错。”他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愧意,尾音还有些发颤,抬眼时眼眶都红了几分,“多谢前辈不仅救了晚辈性命,更肯这般费心提点!下次、下次绝不敢再如此莽撞,定当谨守修行规矩!”

雪丐龙炎见他态度诚恳,紧绷的脸终于松了些,眉头舒展了大半。他抬手捋了捋胡须,目光转向结界里已经瘫成一滩烂泥的屠暗,语气缓和了不少:“罢了,知错能改就好。”

他顿了顿,像是打定了主意,说道:“这样吧,这畜生身上攒的秽气游丝,虽邪性却也能救急症——我恰好要拿去救个人,便取走了。”他指了指屠暗干瘪的躯体,“它这幽身一时半会儿散不了,你找张灵符把它封起来,等日后学了引路的法子,再亲手送它去该去的地方,也算是你的修行。”

话音未落,雪丐已解下腰间那个黑黢黢的铁钵盂。那钵盂边缘磕得坑坑洼洼,外壁还沾着些干涸的粥渍和油星子,一看就是用了许多年的老物件。他手腕轻轻一抖,那钵盂便像长了眼睛似的,“呼”地腾空而起,在结界上方打了个漂亮的旋儿,稳稳当当翻转过来,口朝下悬在屠暗头顶,离它青灰色的脊背不过半尺远。

紧接着,雪丐并起食中二指,在眉心处轻轻一点。他双目微闭,嘴唇动了动,像是在念什么口诀,再睁眼时,指尖已迸出一道刺目的金光。那金光如同一道细小的闪电,“嗖”地直射向屠暗。

“滋啦——”

金光刚触到屠暗的躯体,就响起一阵皮肉烧焦的声响。屠暗青灰色的皮肤瞬间泛起水泡,那些原本在体表蠕动的黑纹像是被火燎了一般,疯狂扭动着想要逃窜,却被金光死死钉在原地,渐渐变得黯淡。结界里顿时弥漫开一股刺鼻的焦臭味,像是烧着了陈年的腐木。

屠暗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啸,眼窝中那两簇紫火猛地缩成两点,又骤然炸开,却在金光的压制下迅速黯淡下去。它原本就干瘪的躯体,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下去,像被戳破的皮囊。一缕缕灰黑色的雾气从它身上蒸腾而起,带着丝丝缕缕的腥气,刚飘到半空,就被上方的铁钵盂“咕噜咕噜”吸了进去。那钵盂内壁渐渐泛起一层诡异的红光,还隐隐能听到里面传来细微的呜咽声。

雪丐始终保持着指诀,眼神专注而凝重,直到屠暗的躯体彻底失去光泽,像一块朽木般趴在结界里,他才缓缓收了手。

“啊——!”

一声凄厉到仿佛能撕裂夜幕的怨叫从屠暗口中爆出来,那声音里裹着无数细碎的哭嚎与嘶吼,像是有成百上千个魂魄被硬生生拧在一起。路人只觉得耳膜嗡嗡作响,下意识地捂住耳朵,却仍挡不住那股子直往骨头缝里钻的寒意。

随着这声惨叫,雪丐手中的铁钵盂突然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周身泛起一圈暗金色的光晕,吸力陡然变得狂暴起来。就像地底裂开了一道无形的深渊,屠暗体内那些积攒了不知多少年月的人形游丝,竟被硬生生撕扯出来,在半空中形成一道道扭曲的灰影。

那些游丝个个面目模糊,却能清晰看出挣扎的姿态——穿宽袍大袖的古人,腰间玉带歪斜,发髻被扯得散乱,一缕缕发丝在空中狂舞,双手还保持着抓挠的姿势,仿佛临死前正与人搏斗;留平头的近代青年,粗布短褂的前襟敞开着,胸口那片暗褐色的污渍像是凝固的血,他弓着背,一只手死死按在胸口,另一只手向前伸着,像是在求救;穿夹克的现代人更显狼狈,牛仔裤的裤脚撕裂着,身影被拉得忽长忽短,却仍能看出他正试图蜷缩身体,躲避这无形的拉扯。

其中有个膀大腰圆的壮汉游丝,双臂肌肉贲张,拳头攥得死紧,指节都泛着白,明明只是一缕虚影,却透着股要将天捅个窟窿的狠劲,被吸向钵盂时还在疯狂挥拳,仿佛要砸碎这吞噬一切的黑暗;旁边跟着个拄拐杖的老妪游丝,佝偻的脊背几乎弯成了直角,枯瘦的手紧紧攥着拐杖头,指节因用力而变形,整个身影都在不住颤抖,像是寒风中的残烛,每晃一下都可能彻底熄灭。

最让路人心头发紧的是那几个细小的身影——梳双丫髻的小女孩游丝,头上的红绳早已褪色,她双手死死捂着眼睛,肩膀一抽一抽的,明明发不出声音,却能看出她在无声地哭泣;还有个光着屁股的奶娃游丝,小胳膊小腿胡乱蹬着,身子缩成个球,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那团模糊的虚影上还沾着几缕奶渍般的白痕。

这些游丝被铁钵盂的吸力牵引着,像被狂风卷动的落叶,争先恐后地往钵盂里钻。“嗖、嗖”的吸气声中,钵盂里突然传出密密麻麻的呜咽,老人的咳嗽、青年的怒吼、孩童的啼哭……无数声音交织在一起,挤在那小小的铁钵里,听得人头皮阵阵发麻,仿佛有无数冤魂在耳边哭诉。雪丐眉头紧锁,左手按着钵盂边缘,指节泛白,像是在压制着里面翻腾的怨气。

而屠暗的身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萎缩。原本近丈的高大身形像是被无形巨手狠狠攥住的皮囊,“噗”地瘪下去一块,随即像漏了气的风囊般迅速坍缩——不过片刻功夫,便从需仰头仰望的巨物缩成常人高矮,肩膀垮塌着,手臂软垂如断木,紧接着又继续矮下去,骨骼发出“咯吱咯吱”的细响,最后竟缩成个不足三尺的孩童大小,蜷在结界里像团被丢弃的破布。

它的肤色更是变幻得令人心惊:先是透着尸气的死白,像是在冰窖里冻了百年的腊肉,连青筋都泛着青黑;转瞬间,那惨白里便晕开阴森的墨绿,从心口往四肢蔓延,像是泼了桶腐水,又似浸在剧毒的青苔池里泡过,绿得发腻,绿得刺目;未等这绿色褪尽,皮肤下突然爆出紫黑的淤色,像被人用重拳反复捶打,那颜色迅速涨满全身,血管般的黑纹在皮下突突跳动,仿佛有无数小蛇在里面钻动;片刻后,紫黑又沉淀成蒙尘的死灰,连眼窝中的紫火都黯淡得只剩两点微光;最后,那层死灰竟一点点褪去,露出近乎透明的奶白色,薄得像层蝉翼,连皮下细细的筋骨都隐约可见,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成粉末。

直到最后一缕游丝被铁钵盂“嗖”地吸走,屠暗那孩童般的躯体猛地一颤,彻底没了动静。

“嘤——”

铁钵盂突然发出一声清亮的轻鸣,像刚吃饱的婴孩在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喟叹。它在空中打了个旋,自动翻转过来,口朝上滴溜溜转了两圈,边缘的磕碰处还闪着细碎的光,随即稳稳落回雪丐龙炎伸出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