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良才端来吃食,“快来用膳吧!这府衙伙食倒是不错。”
“这些事情让其他人做就好,你不必事事亲为。”邱予初想起他这一路都是在做这些事。
沈良才手一顿,表情微滞,随即回道:“左右闲着无事,况且我们不是还要商议战事吗?”
“快来尝尝,瘦肉粥!还有炸洋芋。”沈良才将瘦肉粥推到邱予初面前。
邱予初注意到另一盘吃食,好像是叫炸洋芋,这是黔州特产吗?
一盘狼牙形的土豆,色泽金黄,盈盈透亮,上面的葱花微微泛黄,一股香味迎来扑来。
“这就是炸洋芋?”
“对!你尝尝。”沈良才递给她一双筷子。
邱予初夹了一根尝尝,略略蹙眉:“不错,就是有点辣。”
“云贵川渝,湿气重,这里的人喜食辣椒祛湿,我们自然不太适应。”沈良才轻笑一声,将那一盘炸洋芋移到自己这边。
“那你多喝点粥。”沈良才又舀了一勺递到她碗边。
“够了够了,我吃不了那么多!”邱予初傻眼,连忙拒绝,“你喝吧!别浪费。”
“你确定?”
“真的,你快喝。”邱予初严防死守自己的碗。
沈良才低低笑出声,有这么夸张吗?
“那好,我不给你了。”
一时无言,岁月静好。
“明日有何打算?”沈良才停下动作问道。
邱予初敛了敛眉:“要看探子得到的消息如何,我一时也不知道柔然打得什么主意。”
沈良才略略点头,思忖片刻,目光轻移。
“有什么话但说无妨。”邱予初看他有些赧然,主动开口说道。
“长公主,我有一事想求证于你。”沈良才盯着邱予初的双眸,不放过任何表情。
邱予初喝光碗里最后一勺粥,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角:“你说。”
“我入仕晚,不知他人之言是否准确。”
“什么?”邱予初纤眉一挑,双臂交叉放在桌上。
“我听闻柔然新王艾力提,之前还是三王子之时,随使者到元安朝贺,请求先帝……”
沈良才眸光闪躲,半晌才继续说:“请求先帝赐婚长公主和他,这是否属实?”
邱予初眉心轻拧,就是那一次她在辟雍殿养病,遇到艾力提,就被他纠缠上了。
沈良才看邱予初没有回应,心下有些肯定自己的想法了。
正当沈良才以为邱予初不会再回答之时,邱予初轻启朱唇:“对!”
“你想说什么?”邱予初腰身靠在椅子上,眼里一片探究。
“长公主,没有想过艾力提为何会在黔州做此布防?”沈良才瞥了邱予初一眼,郑重说道。
说实话,邱予初不是没想过,柔然先后三次发难,于阗、乌桓、陇西,层层递进,让元安朝中只要会些武艺的大臣全派出去了。
同时开辟三大战场,乃兵家大忌,而柔然确实是如此做的,这很不寻常!
邱予初纤眉一挑,轻笑道:“我哪知道?”
“前三大战场境况激烈,就算少年将才江大人都要严阵以待,才能增加些许胜算。”
沈良才望着邱予初低垂的眼眸,心中竟然有些酸涩之感。
“此次黔州城中,竟然于平常无异,柔然退居三十公里外的地方防守。”
“这……似乎是在拖延时间!”沈良才抿了抿唇,说出心中所想。
邱予初美眸转圜,不置可否。
“你就没想过,他们是在等谁?”沈良才又是一副揶揄的样子。
邱予初轻抿薄唇,眉梢高扬,没有言语。
“长公主有没有想过他们在等艾力提!”沈良才将心中猜想尽数吐出。
邱予初眸光闪烁,心中的那根弦被沈良才拨动,此刻荡激起来。
她想到过此种可能,但是不想承认,因为她打心眼里不想跟艾力提有牵扯。
“若是如此,那黔州可能会遭灭顶之灾。”沈良才看邱予初神色微变,不知为何有些揪心,是为黔州城揪心?还是为……?
沈良才蓦地抬眼,郑重其事道:“若是如此,不仅黔州城有危险,你也会有危险。”
邱予初轻叹一口气:“我知道!所以黔州战场应当速战速决!”
“对!”沈良才朗目圆睁,趁艾力提还深陷其他战场,来个先发制人,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才是王道。
“报!”探子清朗的声音划破夜空。
探子快步进入营帐。
“如何?”邱予初转头问道。
“启禀长公主,属下三班人经过一番仔细探查,发现柔然营帐里的将士不足两千,且每日事务一切如常,只是练兵,休整。”
邱予初双眸微转,果真如此。
“而且,柔然敌军竟然还把旁边的荒地开垦出来,种上了一些粮食,看起来有常驻之意。”
“种粮食?”沈良才剑眉微皱,“看来柔然敌军真是有常驻防守之意。”
“知道了,你且再让人盯着,若有风吹草动立即禀告。”邱予初敛起神色,心下有了主意。
探子走后,沈良才继续问道:“看来正如猜测一样,柔然现下并无打仗之意,看来他们的新王分身乏术。”
“此时不打,更待何时?”邱予初神色渐冷,眸光坚定。
沈良才略略点头。
“传令下去,今日大军刚到黔州,实在疲乏,现休整两日,养精蓄锐。”
“这两日,我们也不能闲着,备齐粮草与药品。制定作战计划,确保万无一失。”
“是!下官马上吩咐下去,确保传达到位。”沈良才心下隐隐有些兴奋,眸中也燃着奇异的光。
万名将士被邱予初分成两拨,一拨五千人驻守黔州城,确保城中百姓安危。
另一拨五千人跟随邱予初向柔然敌军逼近。争取短时间内直捣黄龙,拔除这个巨大威胁。
夜时,一切准备妥当。邱予初爬上黔州城楼,俯瞰城中景色。
夜色中的小七孔桥,横跨碧水,七孔倒映,粼粼,桥畔古木参天,枝叶婆娑,在月光下投下大片阴影。
街角处,打铁铺子炉火尚存,火星四溅,铁匠师傅抡锤敲打,叮当声响彻夜空。
一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