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半月,邱予初都躺在床榻上恢复元气,不敢再忽视。
“你今日好些了吗?”江慕之端着药碗进了营帐,看到邱予初兀自扶着床沿,尝试起来。
江慕之三步并作两步,放下手中药碗,碗中药汁剧烈震荡起来,洒在桌上汩汩冒热气。
跑过去扶住邱予初的肩膀:“你还是别起来吧!牵动伤处恢复更难了。”
江慕之面上罩着一层愁云化不开。
邱予初看他模样低低一笑:“我感觉好多了!若是再不起来活动活动,怕是要四肢僵硬,走不动路了。”
江慕之略略摇头,颇为无奈:“我才不信你好多了,是谁前几日哀嚎,好痛好痛的。”他学着邱予初的模样打趣她。
邱予初撇了撇嘴,很是无语:“江大人学起女子来真是有模有样!”
“好了,不打趣你了。总归要当心,疼起来不是开玩笑的。”江慕之唇角轻漾。
继续扶着邱予初在营帐中溜达,边走边问:“现在感觉如何?没有牵扯伤处吧?”
邱予初摇头:“没有,感觉还好。”
走着走着,“嘶”的一声。江慕之剑眉一皱,弓着身子,左手捂上左腹部。
邱予初感到他身形晃动,好似站不稳,下意识顺手抓住江慕之的手臂。
眉头轻隆,关切不已:“你怎么了?”
江慕之左腹部的钝痛自肋骨处袭来,渐渐蔓延全身。
细细密密的汗珠从江慕之额头上渗出来,邱予初明显能感觉到他在微微颤抖,看来伤痛不轻。
邱予初放心不下,再次追问:“你到底怎么了?哪里痛?”
江慕之缓了半晌,勉强扯起笑容:“无事!陈年旧伤罢了。”
抬头看着邱予初关怀之眼,心中暖意肆虐,反手扶起她的手臂,不让自己的重量压在她身上。
邱予初轻嗤一笑:“我才不信,你平日里如钢板一样刀枪不入,宁折不弯,小小伤处怎么可能会让你如此痛苦。快说!到底怎么了?”
江慕之略略垂首,心中纠结万分,不想邱予初担心。
“不说是吧?我找军医去!”邱予初看他嘴硬不说,作势转身要走。
“别别别!我说。”江慕之一慌,紧抓住邱予初不放,扭扭捏捏,“我……我左腹部肋骨处有些不适。”
邱予初抬手赏了他一记暴栗,略带责怪:“你强撑什么!等我来问你?”
江慕之唇角高扬,心中一动,这种感觉真……不错!
“来人!”邱予初停住向外面喊道,“让军医赶紧来。”
“你到床上去!”邱予初对江慕之开口,语气不容置疑。
江慕之朗目圆睁,面颊开始微微发红,摇头拒绝:“我就在此处坐着吧!”说完踱步到桌子旁边。
“不行!”邱予初语气加重,“快去床上躺着!”
边说边叉腰,面色笃定,不容拒绝。
江慕之唇角漾开圈圈笑意,眸光微闪,乖乖地躺倒床榻之上。
邱予初坐在凳子上,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连连咂嘴:“真苦啊!”
“我去给你拿蜜饯!”江慕之翻身起来。
“躺回去!”邱予初美眸微皱,低声呵斥,“快点!”
江慕之垂下眼眸,掩饰欣然喜色,乖乖躺在床榻上不再言语。
片刻之后,军医进来为江慕之检查伤势。邱予初心下了然,背过身去不看。
“江大人……您这……”军医解下江慕之的寝衣,不由惊呼。
“怎么了?”邱予初挑眉疑问。
军医面色凝重,思忖片刻:“启禀长公主,江大人的左腹部肋骨有两处折断伤,看来已有十余日……”
邱予初美眸圆睁,不可置信,两处肋骨?折断伤?十余日?那不就是她受伤前后吗?
“到底是江大人身强力壮,肋骨之痛,痛彻心扉,还是两处,这是如何忍下来的?”军医连连感慨,手上加快动作,给江慕之清理伤口。
邱予初神色凝重,盯着床榻上若无其事的江慕之,内心一阵翻涌,眸中热意即将夺眶而出。
“长公主,下官已经稍稍处理了伤口,现下要去找些竹竿给江大人固定伤处,否则骨头会长歪。”军医说完退下了。
邱予初来到床前,怒目灼灼,责骂道:“笨蛋!疯子!”
江慕之神色一凛,垂首不敢看她,模样无辜又可怜。
“怎么能够不顾自身安危?如此胡来?肋骨断了两处,你不要命了?”邱予初内心窜出一股无名火气,愤怒异常。
江慕之看邱予初的表情愤恨欲绝,星眸微闪,依旧没有说话。
邱予初见他不言语,更加愤怒,气他不顾自身安危,气他如此胡来,气他……
“你知不知道,你是少年将军,你是天降奇才,你是要护元安臣民的!你怎么能如此轻率自己?”邱予初声音渐高,怒不可遏。
江慕之眼角一抽,心中苦涩蔓延开来,待邱予初发泄完了,才低低出声,语气悲伤:“我也是凡人呀!我……也有心之所向,我……担心你的安危……”
邱予初身形一顿,歉疚之情如利剑直戳眉心。对啊!江慕之也是人啊!
这次他从天而降,因为自己受伤他自责不已,衣不解带地照顾自己,甚至忽略了他本身的痛楚,这情意如江,滔滔不绝,延绵不断。
神佛可闻,苍天可鉴!自己有什么理由去责怪他呢?自己真的是责怪他胡来吗?还是责怪他如此轻贱自己的性命?
“对不住……我……”邱予初垂下眼眸,看不清表情。
江慕之眸光闪烁,重重摇头:“不必跟我说对不住,我从来不曾怪你,这些都是我自愿的,我刚刚有些过激,我才是对不住你。”
邱予初心中愧疚更深,彷徨无措,唉!真是……
“你……这些日子就不要再照顾我了,你好好躺着,不许起来,伤筋动骨一百天,不好好忌,当心落下病根儿。”邱予初不再看他,语重心长地叮嘱道。
江慕之低低回了一声:“可是……”
邱予初蓦地抬眸,目光锐利一瞪。
江慕之噤了声,不再反驳:“好!那我好好休养。”
“哼!”邱予初美眸转圜,“这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