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汴梁,倒是一座不夜之城,便是一个四更的时分,这繁华街道上也是人来人往。
宵夜小摊,叫卖声声,歌肆酒楼笙管弦鼓,彼此起伏。
且是一番繁华如锦,通街灯火,时而的火树银花,将这京城繁华如不夜。
一片祥和繁华中,开封府的衙役倒是不敢掉以轻心,又是个年下,盗贼猖狂,便与那偏街窄巷部下班值,看守了街道。
不过,抓贼这事,这般捕快其实并不想去干。这点的薪水也不值当的拿命来换。
于是乎,便领了衙役提了灯球仗了火把,一番敲锣打鼓的且做高声,便是让那行盗之人闻声躲了去。却是因这年下里打打杀杀的不吉利。倒是两厢都躲了些个,且省得大家见面,添了彼此的麻烦。
且在这班捕快饮酒作乐,高声喧哗之时,见一黑影在那班值房前一闪,叫了声:
“诶?造化低了!”
一声喊罢,倒也不这跑路,好像被惊到了一般呆立了,挠了头看那班衙役。
这下子把一帮的捕快、衙役都看傻眼了。那班头哪受得了这般的刺激!啊?合着我们明火执仗的,你真真的一个看不见啊!故意找茬?还真他妈的不跟我们不见外啊!
那黑衣夜行也是个不含糊,见众人看他,便是一个抹头撒丫子就跑啊!
班头看了也是个急眼,人都当面为贼了,再不抓就真真的有点伤面子了!得嘞,哥几个,给我往死里追!
于是乎,便敲响了报警的铜锣,乌泱泱高声叫了“捉拿贼人!”
然那贼却是个不仔细,饶是一路高来高去,窜房跃脊。一路上也是被刺激的高声喊叫的跑,引得后面的几条街道上的捕快、衙役在后面敲锣打鼓的追。
且在这追逐戏演的一个热闹之时,便见那黑影一个飞身落在那吕帛私宅院内。
那开封府的捕快倒也不含糊,高举灯球火把,将那私宅院门外的街道照得一个白昼一般。
然,先到衙役且是闻了那宅院的大门,回头道:
“有血腥!”
一声惊呼,且是慌的那班衙役纷纷亮出了器械。班头听闻,却是个小心,道:
“大年下的,总有个杀生的,看仔细了再说!莫要误了良人!”
却不料那衙役却望了那班头叫一声:
“没个当院杀猪的!”
这话说的实在,想吃些个肉,到了集市便是你想吃多少就能买多少。况且,即便是乡下也不会让家宅染了血光。杀猪宰羊?这样说吧,除了杀鸡在院内,其他的那也是寻了村头的一块地去,断不会当院就给宰杀了。
听的此话,那捕快、班头相视一眼,便是叫了一声:
“砸门!”
这外面捕快、衙役高喊了抓贼,一番乒乒乓乓的热闹。
院内正房内的吕帛正抱着那馨香入怀,便是被门外的叫嚷扰了好梦。倒是想起深看来,却被那藕臂香手攀住,懒懒了道:
“有那吕帛在,先生且安歇……”
此话一出,饶是让那吕帛好似万丈高楼失足,扬子江心崩舟!
怎的?怀中人话音并不是那听南,然,一句“先生且安歇”倒是自家姐姐的声音!
心下不愿相信,这丧人伦之事,怎会发生在自家身上。便慌忙拿下胳膊拨开发髻再看!
哪里还有那听南!只见自己姐姐云鬓飞散,面颊潮红,侧卧于身畔。
吕帛赶紧起身,猛晃了头,睁大了眼再看,倒是不敢相信刚才云雨巫山之人且是自家的姐姐。
吕家小娘此时也认清眼前,一脚便把那吕帛蹬到了床下,赶紧裹了身子叫道:
“怎的是你!”
那吕帛虽是个浑不吝纨袴膏梁,见女人走不动的登徒子,却也受不得如此这般的刺激。
尽管这北宋,对这性方面比较开放,开放到“妇人不服宽裤与檐制旋裙必前后开胜,以便乘驴。其风始于都下妓女,而士大夫家反慕之”。
也就是跟现在差不多,民风开放到“只许我骚,不许你扰”!
女子穿衣服,也是露胳膊露肉,行为也是个泼辣胆大。
怎的?太平时期太长了呗。没有什么要命的危险,不止着男人活命,女性的地位就会升高。这个是个普遍的真理。
但是,这通奸这事,别说搁宋朝,放到历朝历代也是违法的!
《宋刑统》规定“诸奴奸良人者,徒二年半;强者,流;折伤者,绞。其部曲及奴,奸主及主人之周亲,若周亲之妻者,绞……”
看这满纸的徒、流、绞,倒是比现在的更为严格些个。
不过法律是这么规定的,后面也是有一条“奸从夫捕”,也就是当事人不告发,官府也不会管,你们玩你们的只要不出人命,也是个“民不告官不究”。
尽管如此,这事任谁也不敢当作一个没事发生,此乃血亲相奸也!丧人伦也!
那吕帛心下懊悔此番的一个色迷心窍。这还不算气人,最可气的是,自家已经识破了那宵小的伎俩,却因自家托了大,明知道是坑还往里跳!这般想来,饶是让那吕帛又羞又愧又懊恼的怒火中烧!
倒是一个气炸连肝肺,搓碎口中牙。
却也是个打断了牙齿和血吞,心下狠狠了道:妄是我姐弟俩情深意切,倒是换做了次等恶毒的算计。
心下想罢,便是一口恶气堵在胸口,定要找那对狗男女说个清楚!
不过这货这会儿也是个气迷心,人在就跑了,还在这等你来杀?
说那吕帛,一个转身站起,抬腿便一脚,踢开房门。
出得门来,便见了靠在门口那带血钢刀。于是乎,便是个想都不想,一把抄在了手里,喊叫道:
“狗男女!小爷定杀之后快!”
然,一声还未喊罢,却感到一阵的血腥扑鼻。
瞪眼细看!便见眼前满园的血泊,家丁丫鬟皆尽一个死于非命!
那吕帛双手端了朴刀,双眼猩红,傻眼了半天,才大叫出声,喊道:
“狗男女,与我见个真章也!”
倒是个无人回话,只听得院外开封府捕快撞门。
这动静让那吕帛一阵的恍惚,怎的还有人半夜的砸门!
却在一愣, 便见那门破,众捕快蜂拥而入。
吕帛此时怒火攻心,辩不得来人,遂叫了声:
“来的好!”
便是舞了那口朴刀杀将过去。
刀剑相击,且是一片的叮叮当当。
中间,却听夹杂了房屋之内,那吕家小娘撕心裂肺之声。
且不说这私宅内的热闹。
说那那陆寅,坐了马车一路匆忙到得城外驿站。
与那车夫算了车资,便自车上搀下了听南。
见她的面色已是大好,这才稍微的放下个心来。
却也不敢再耽搁时间,作出了一个夜长梦多来。
断也是不敢去那驿站休息,亦是不敢上得官道,且是沿了林间小道一路奔去。
城郊比不得那城内歌舞宣城,通宵达旦,倒是个夜深人静。只听的两人脚步匆匆,踏了积雪簌簌。
倒是那听南,药劲未过,脚步依旧蹒跚走不得个甚快。
陆寅便拉了手、揽了腰,一路托了她于雪中急行。
为何如此?
还为何如此,这俩人在跑路也!再搭上刚干完坏事,且是个心虚得很。
说这陆寅也会害怕?
那是当然,倒是不怕那吕维父子追杀。即便是吕维能发现也是天亮之后之事,手脚再快,亦是派下人手便是晌午,倒是个不足为虑。
这心下害怕的却是那杨戬、周亮!
怎的?
此事未成之前便是同盟如兄如弟般的热乎。
然,这事成之后就不是那回事了。与他们见面便是一个冤家路窄,狭路相逢!将他杀人灭口乃是杨戬、周亮之首务也。
这事怪不的那陆寅的小人之心,实在是世间凉薄莫过于此。
那陆寅行此事,且是为那上天不公,替家主报仇。
而杨戬、周亮,则是一个为唯利是图也。
且此番行的如此逆人道、丧人伦之事,那陆寅心下怎的不慌。
若是被杀了灭口倒是个干脆,怕的是一个不得一死。
如此便是被那杨戬、周亮拿了把柄在手,任其摆布。这自身受辱倒是罢了,平白的陷了那宋粲进去倒是大大的亏欠。
于是乎,便是不顾风雪,一路的疾行。
夜雪如纱,雾蒙蒙让人看不得个清爽。但见得远处三岔路口,有火光闪闪。这天寒地冻的,有了火也能少做个歇息。于是乎,便掺了听南快步前去。
到得近前,却见是一堆篝火,顶了雪花,依旧是个熊熊。便是上前烤了手,驱了些个寒气出去。
那陆寅的手刚刚伸出,这寒气还未驱散,却有一股更大的寒气自脚下瞬间暴出!
怎的?
荒郊野地,三叉的路口,雪夜无月。看着眼前熊熊的篝火,岂是与那“千里孤灯”何异?
“千里孤灯”是什么?好玩吗?
不好玩,这玩意儿凶险的很。
据说,我国古代非着名军事家,着名的反面教材——庞涓,就是被人乱箭射死在这“千里孤灯”下的。
陆寅看了且是心下一惊,刚要说一句,坏的不灵好的灵!
然,倒是个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不等他回头,便听得身后林中有马嘶之声。
只这一声倒是让那陆寅两人心下一惊。叫了一声道:
“造化低了,此地……圈套也!”
见陆寅慌忙提剑在手,将那听南揽在身后,左顾右盼,心下惶惶。
再看周遭,倒是心凉也。怎的?且是两侧雾霭霭雪中看不得个清爽,且不知藏有几多伏兵。
那陆寅提了剑,护了听南傻傻的站在火堆边,不敢动上一动。只等待一阵梆子响,便能的一个万箭穿身,带了一身箭黄泉路上作伴。
这心惊胆战的,令那陆寅看什么都是个草木皆兵。
倒是没等来他们心心念念的梆子响,却听的身后马蹄声来,倒是一个踢踢踏踏之声,不像那快马奔来。
陆寅此时也是心下一松,死便死了,一番辛苦,也算是还了那宋粲的一场知遇。
想罢,便也是个心静。如此,倒不如索性拼得个鱼死网破,也能的一个快哉!
心下想罢,便按绷簧宝剑出鞘,叫一声:
“来者通名!”
那话音落下,便见一匹马自那小路拐角处踢踏而来。
影绰绰见一人端坐马上。雪如帘纱,令那陆寅看不得一个清楚,且是横剑在胸前,护了那听南与身后。
又想问来,却见那听南附身跪下。这一下把陆寅给弄懵了。心道:怎么茬?这咋还给人给跪下了?赖好先打一架再说啊!
正要发问,便听自家身后有人笑了道:
“倒是知入家养的,知晓规矩……”
陆寅听那声音且是个耳熟,回头看。见身后,那周亮无声无息的坐在马上,双手按了鞍头附身看他。
那陆寅见了也是个心寒。这周亮乃冰井司的督职,再狼犺也是个武职出身,而且,早在那汝州,也见过这老媪的手段。
心下惴惴,却也不想一个束手就擒,便是一个剑不还鞘,抱了拳,躬身道:
“见过督职。”
周亮却未答他,倒是身后,杨戬的声音响起:
“那人现在可是个都都知,你又不是官家,张嘴就能扒了他的官衣……”
闻其声,再回头,便见那马却在身前。见那杨戬,看了听南,却揶揄了陆寅道:
“晓镜先生殊不知,你那山中一日,世间千年也?”
惊得那陆寅后退一步,用手护那听南。然,那听南却是个不动。
这下子让那陆寅心下又是一惊。
随即想到,这听南本就是那杨戬的小妾。这些日月倒是朝夕相处,却是忘了她原本的出处。
心下一凉,翻了一个白眼,心内道了声:
“好!这下死了一个踏实!”。
说罢,却依旧捏紧了手中剑,垂眼望那听南。
见那听南屏气安神,静静地跪了,脸上且是一个无悲无喜。
看罢,心下不禁一番凄凄。
心道:想我陆寅,也曾熟读策略,精通推演,便是将那父亲所遗留之物熟读于心。如今想来,倒是个鸡肋也。
怎的?在这宦海风浪当中,那些写在书本上的倒是像那稚子般的玩戏也。
却是想着自家聪慧,倒是让人早早的布下陷阱,玩弄于股掌之中。
自叹了一声,心道:了了罢!便是一了百了!
心下且是个不甘,但也无奈也。
所幸者,倒是一个无怨。
心下想罢,便是将那口宝剑丢在地上,闭了眼睛,叹了声: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无憾也!”
寒风穿林,其声萧萧,这等了半天,只是落了个被雪淋了个如同雪人一般,却不见有刀剑相加。
倒是听那杨戬道:
“你这厮,走失了军马这等事也能想得出?”
周亮无奈的叹息出声:
“唉,知入此话差矣,前面便是驿站,倒是真金白银买了倒是怕他们不给麽?”
却又听得杨戬一个恍然大悟:
“也是哦,且是这身上银钱全无,倒是怎的买它?”
倒是又听得周亮惊讶了埋怨:
“你怎的看我?上宪何止金山银海,倒是好心打我的饥荒?”
倒是杨戬一声委屈来:
“你且看我吧,赔了夫人又折兵,由于此淋雪,你怎忍欺我这孤寡之人?”
却又听那周亮惊讶:
“老匹夫也!左右是个小妾!谁人肯嫁给你我!”
说罢,又觉得他杨戬着实的一个可怜,又缓转:
“咦?好像经此一说,倒是有些个银钱放在身上,待我找来……”
于是乎,便听那杨戬一声的断喝来:
“嘟!饶是惫懒,却是怎的与你这上宪讲话?”
两人顿时一个安静,只听篝火烧了一个哔啵。
一番不安的安静之后,却听那周亮惊起了道:
“耶?回知入话,标下适才寻遍了全身,却无银钱在手!”
仿佛听着一句“却无银钱在手”便是急了,狠狠了道:
“无钱?无钱你说的甚话来!还得我老人家害的跟着你,与这茫茫大雪中腿着!于心何忍也!”
周亮之声,显然是个死猪不怕开水烫:
“上宪好好走路,这大雪天的,也好省些个热气暖身!”
然,两人着话音,于这漫天飞舞的雪花中,倒是个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