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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天青之道法自然 > 第5章 禅寂如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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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这俩师兄弟正在互揭老底,相互揶揄之时,却听得一个人轻声连连叫了师兄。

那怡和道长听得一个怪异,这声音倒是一个陌生的很。心道:师父拢共就剩下他们四个是兄弟,怎的又多出来一个?私生的?不对啊!这玩意儿又不是儿子。

转头看向那龟厌,却见自家这小师弟那叫一个愁眉苦脸,闭了眼,瘪了嘴,看上去倒是有些个站立不稳。

倒是鲜见这混世魔王般的师弟如此,心下且在疑惑,便又听那人又叫道:

“师兄来接我矣?”

那声音怯弱,还带了几分的哭包腔里。

谁啊?

还能有谁?

咱们的文青官家呗。

那怡和循声望去,却见这厮披头散发,面色惨惨。赤脚无履,散穿了个道袍。却单单拿了一本书顶在头上。慌慌的扒了暖阁的窗户与两人讲话。

咦?说这等死的皇帝,好死不死的弄本书顶在头上干嘛?

还能干嘛?想活命呗!学修道之人渡雷劫来着。

渡劫就渡劫,弄本书顶着就不挨雷劈了?

诶,你还别说。

传说,书本上有圣人之言,亦有一字压一鬼之说。便是天雷地火也打不得的它,拿了本书顶了且是防了被五雷轰顶。

不过也得弄本好书顶了,《金瓶梅》、《姑妄言》这类的就算了。

那龟厌见那人这般的尊容,便是一个咔咔的挠头,心道:这是哪里学来的野狐禅也?倒是刚想开口训斥,且也觉得不妥。

却见那怡和道长瞠目结舌的望了那人,亦是一个满心的疑窦。

于是乎,便无奈的拉了拉师兄衣角。

这一拉,便见那怡和道长从瞠目结舌中醒来。听自家的师弟小声了道了句:

“师哥,面圣了!”

便又是一个瞠目结舌,心道:哦,这就是皇帝?就这玩意儿?

然看自家这师弟也不想在开玩笑。便沉吟一声,正了冠,掸了衣,推金山倒玉柱,口中朗声道:

“茅山,羽士,怡和,拜见圣上。祝圣上青春万年,国泰民安。”

那皇帝倒是个干脆,也不说个平身,也不道个圣安。便扔了书,从那暖阁窗户爬出,赤着脚,连滚带爬的一路跑到龟厌身边,颤颤了拉了龟厌的衣角。

那龟厌还未说话,便又见那货回眼,留恋的看了一眼这奉华宫,眼中且是浸满凄然。

这俩是兄弟都看傻眼了,这是打哪来的这不靠谱的皇帝啊?有正门不走爬窗户?

且在愣神,便听那官家叹了一声道:

“走吧。”

两个道士真懵了。

诶?不是,怎么了就“走吧”?去哪啊大哥?即便是让我们跟你去寻您那快乐老家,也得到天刚亮才出发啊?

现在还是晌午,我们这梦还没醒来,你这样说,我们心还是会怕怕的呀?不是,您这是作的那一出啊?我们俩晌午饭还没吃呢?

那官家倒是奇怪的望了两人同样奇怪的表情,看着这一站一跪的师兄弟面面相觑,委屈了道:

“先师今晨遣了坐骑前来,便是接吾荣登仙界去者……”

说罢,又感激的拉了龟厌道:

“今,又烦劳两位师兄接引,像是埋怨吾眷恋这红尘是非也……”

那怡和听罢,口中那句“港督”险些出口啊!

心道:你才是接引童子,你全家都是接引童子!不是,你这是从哪听来的炉灰渣子啊?!

想想,这官家大小也算是个人君,便硬生生的将那骂人的话给咽了回去。

龟厌倒是能理解这文青,说这前几天与青眚的一场撕斗,这官家不知道?

那天雷地火乒铃乓啷跟不要钱一样的轰,那大庆殿的殿庭都翻的能种地了,右金吾卫死了一百多。

且是一路从那大庆殿风火雷电的一直杀到这奉华宫,他就是一个聋子,多少也能听见点吧?

倒是不知,彼时这厮且是躲在哪个娘娘的床下筛糠也。

想至此,倒是想起那丙乙先生临来之时扔了蜡丸与他,道:

“与那人吃了,安稳心神!”

此话于此时,饶是让龟厌心下着实的赞了那丙乙先生医术高明。且又可怜眼前这位文弱的官家。

便拍了身上找那蜡丸。

咦?且找一个不到。却拿眼看了那优哉游哉的站着看了三人的鹤,心道:坏了!定是被那厮给吞了去麽?

这一眼的不怀好意,且是让那鹤亦是个一惊,那叫一个炸了翅膀就要飞,倒是感觉龟厌这眼神不善,且是一个脚下打滑。

龟厌也不敢耽搁,上前一把抓过那鹤颈,顺了那脖颈儿摸了,不几下便摸见那蜡丸。

那鹤倒也拿出一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情,也不挣扎,伸了脖颈儿让那龟厌随意的拿捏。

倒是个怪哉?本也不是那鹤如此的老实,且因彼时那龟厌顽皮。

在那茅山之时,想吃鱼了,便在河边蹲了那些个鹤去,见它们叼了鱼,便上前掐了那鹤颈,让那鹤吐出些个,拨洗一个干净了烤了吃。

这丹顶鹤的寿命与人相仿,幼年受那龟厌如此折磨也是有记忆的。

这一个积年做得,一个且是积年受得,倒是两下配合了一个默契。只这一下,便让那鹤将那蜡丸吐在手里。

然,那怡和道长且是第一次见,饶是心下一震。

又见那蜡丸上粘了淋漓的汁水,便是一个感同身受,腹内且是一个翻滚不止,热辣直顶嗓子眼。

倒也不敢在圣前失仪,且又咽了口水强压了去。

心道:且是赶紧送了回去吧,省的落在这厮手里受这般的活罪!

那官家也是看了瞠目结舌,惊奇道:

“原是仙师送丹与我也!”

说这文青皇帝神经了吗?

倒也不是,如你经历如此一劫真不一定能胜他。

自家不善,枉人在前,杀兄于后,这心理负担也是一个超出了心理承受范围。然,又遭那青眚袭宫,宫内侍卫死者如麻。

这心绪还未稳下来,又闻幕后持柄者惨死,且是无面自戕!又会想了,只为得此事,致使宋家百十口家丁惨死。

昨夜梦魇,又见那冤魂索命,又遭那双瞳之人梦中讪笑之。

累事相加,便成心魔,避无可避也。

咦?心魔怎的不能避?不想他不就完了?

这话说的,心魔皆在心。

你不想说可以闭嘴,不想听可以堵了耳朵,不想去想?你知道失眠是怎么来的?

但凡你能控制自己的心智思维,那就是“心杀境”,离成仙不远了。你知道多少人修炼的就是这“心杀境”?

凡人,只能是“境杀心”。于这红尘俗世中茫茫然消磨了心智。

再搭上这肝经淤堵之人,本就心绪郁结。而生心神抑郁、情绪激动、暴躁易怒之症。

又遇到现任的这些个御太医无为。辩证不足,用药保守,让这官家本就的心悸易惊,胆怯多疑之表象更重了些。

再经这几日连日的梦魇缠身,且是一个大惊卒恐,伤于心肾。而至气机逆乱,气血不达宗筋也。

这话说的文绉,说白了,就是这货本就是个肝郁,又看了一个庸医,让这本身就不好的身体,又是一个雪上加霜,这精神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徘徊了。

见那官家欢天喜地的伸手便要去接,却见龟厌却是一个闪手不予,捏了那沾满那鹤口水胃液的蜡丸,口中道:

“唉!此乃仙药,需无根之人,无根之水……”说罢,便高声叫了一声:

“老黄!”

宫门外,爬了门缝偷听的黄门公听罢,且是一声吆喝,飞也似的跑到龟厌身侧,躬了身伸了手接了那蜡丸。

这一套行云流水,且是看的怡和道长又是一个瞠目结舌。

却又听那龟厌,吩咐了黄门公道:

“寻了无根之水伺候着……”

黄门公答应了一声,欢天喜地的应承了,招呼了宫人,伺候了圣驾,一路跟随欢天喜地的服药去者!

见人走远,那怡和道长且是一把攀住那龟厌且要站起。

龟厌自知师兄大伤初愈且经不得如此折腾,赶紧扶了他来,却听那怡和道长埋怨道:

“终是些个平常之药,故作这玄虚作甚?”

龟厌听罢且是一愣,惊诧的看那师兄道:

“耶?你这师哥,好生不知个好歹!没跪够麽?”

这劈头盖脸的话来,且是让这做师哥的有些个挂不住。刚想出言斥责,却听自家这鬼灵精怪的师弟急急了道:

“赶紧看了这玄阵,你我好跑路!”

那怡和道长听罢顿时恍然大悟。

饶是如此,本是来看这黑虎白砂的化煞阵来的。若被这不靠谱文青皇帝缠住,倒也是个不小的麻烦。

且是挨了骂也是个哑口无言。

于是乎,便丢了一个“我不爱你与说话”的眼神与这更不靠谱的师弟,自家锤了腿去看那黑虎白沙。

入眼,也是个平常,倒是看不出来这禅寂一般的园子里还藏着一个玄阵。

刚要举步踏入那白砂,边听耳边龟厌轻声:

“师哥小心,妖的很……”

怡和回头望了一眼满是担忧的师弟,捏了一把龟厌搀扶他的手,道:

“莫要跟来,与我护法便是。”

说罢,便踏步入那白砂之中。

入内,却是一阵馨香入心。那甜香的味道丝丝扣了心脉,然却又是个稍纵即逝。

心下怪异了,怎的刚才却是闻不到一丝。

于是乎,心下又加了小心,站在那白砂内四下看了抬眼,便见一个天地玄黄的苍茫,周遭星雾绵绵身侧,彷佛宇宙转动不息。

枫松为木,黑水白金,砂石相衬。

饶是怎的一个力量,能将那“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的五行相生引得一个如川而行,却无一处相克?

然,阵外那病病殃殃的太阳,此时也化作一个骄阳如火,耀耀的让人恍惚。漫撒了映照在那黑石之上,幻化出一闪的灵光,那光,便是身遭星云缠绕的根源。

道是何物?能将这天地间的灵气盘的一个生生不息?

想举步,寻了那光去,然却彷佛被那星云霞雾缠了心脉,定了腿脚,且是一个举步维艰。

恍惚间,却听自家师弟在阵外呼喊了师哥,却也是个仿佛隔了水一般,呜呜的听不得个清爽。

伸手探了眼前,入手,却觉一个绵绵软软,然,虽是一个恍若无物,却又好似被化去了气力,终是一个穿它不过。

“结界麽?”

那怡和道长心下自问,手中却掐了一个剑诀来,闭目默念了“金光护身咒”硬顶了想要前往。

然,只这一闭眼,便觉心中一空。空空中,便觉那星云霞雾骤然入脑,犹自在那暗黑中悠然转动。那强硬的,仿佛一个顺理成章。

只在刹那,自家那心神便跟了那旋转的霞雾星云一并转了去。

饶是一个耳鸣目眩,腹内一阵阵的翻涌,辛辣带了铁锈的味道直冲喉头!刚刚强咽了去,又是一个心惊,虽然不能睁眼开来,却觉体内所剩不多的元阳,好似被那盘转不息的星云霞雾,丝丝的从那剑诀的之间抽了去一般。

心下,那彼时唐昀那苍白失魂的脸,猛然撞入心怀。

暗自惊叫了一声:

“不妥!”

随即,便想抽身,脱了这阵去。然,心智如此,却也是个眼不得睁,口不能言,身手皆不可动,只能感觉那冷汗如豆,沿了脸颊匆匆而下。

心下惊呼,此乃何等的阵法?饶是一个歹毒!

别人的阵法,只是一个困。你这倒好,把人按瓷实了抽血啊!

那位说了,彼时龟厌和孙伯亮躺在白砂里面,闻香味都没事,你这怡和道长,怎的一进去就要死要活的?

野外碰上一只老虎,乖的像个小猫一样,并不是被你所谓的无惧无畏气势压倒了。

之所以它不愿意搭理你,那是因为它刚吃饱饭。有本事你等它先消化消化?

老虎不像人那么坏,不会乱咬人,也不会储备粮食,也不贪得无厌。

不过也和人一样,无论什么动物,一旦尝到了甜头,便不会放弃一切机会去满足自己。如人观食色。

且在这怡和道长被那霞雾星云缠磨的进退两难之时,却觉一只手抓了他臂膀,只在一瞬,便将他从那阵中拽飞了出来,一路跌跌撞撞的翻滚,毁砖破地。直到被那厚重的宫墙挡了去路。

浑身的骨断筋折的疼痛袭身,这才让怡和道长恍惚间睁眼,嘶哈了揉头抚腿。

同样嘶哈的,还有那龟厌。且在那白砂外蹲了甩手。

见自家师哥醒来,便是一个无力的坐在地上,狠狠的掐了自家的手腕,扭曲了抖成一团。

那怡和知道是这师弟与自家护法。要不然,便是在这阵中被消磨了一个干净。

遂,靠了被自家撞的掉皮的宫墙,与那龟厌无力的抬手示意。

于是乎,这对难兄难弟,便各自从怀里掏出各自的丹瓶,一言不发的嗑药。又一同望向刚才还如虎噬人的黑石白砂,又如往常一般,犹自幻化出这满园的孔林残雪的禅寂。让人心思空空,心静如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