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染端着沉甸甸的筹码盘回来象牙钓心时,水晶托盘里整整齐齐码着五十万面值的象牙筹码。
服务员领我们到一处环形真皮沙发区,手指在红木赌桌边缘某处一按,暗格无声滑开——
\"哗啦\"一声,麻将牌、扑克、牌九等赌具分层陈列,每副都用金线绣边的绸缎包裹着。
苗武刚要伸手,就被扑克牌边缘镶嵌的微型钻石晃了眼。
\"您的餐点。\"穿着高开叉旗袍的女侍应突然跪坐在波斯地毯上,她的大腿根绑着个鳄鱼皮雪茄盒。
只见她手指一勾一挑,三支带着保湿筒的雪茄就像变魔术似的从旗袍开叉处\"滑\"了出来。
\"麻烦记十万筹码。\"她红唇轻启。
苗武手里的打火机\"当啷\"掉在镶金边的茶几上:\"这...这也要钱?\"
女侍应掩嘴轻笑,胸前的翡翠吊坠跟着轻颤:\"贵宾说笑了,这都是古巴空运来的高希霸世纪六号。\"她优雅地旋开保湿筒,取出一支深褐色的雪茄,\"您看这茄衣的油线,只有在古巴比那尔德里奥省特定种植区的日照条件下,才能培育出这样完美的烟叶。\"
我接过雪茄,指腹轻轻摩挲着茄衣。
触感如丝绸般顺滑,隐约能闻到雪松木和咖啡豆的混合香气——这确实是正品。
这种顶级雪茄的制作工艺极其复杂:烟叶要经过长达五年的发酵,在橡木桶中熟成;卷制时必须由古巴认证的\"卷烟大师\"手工完成,每支雪茄要经过超过200道工序。
\"这支是特别限量版。\"女侍应指着雪茄标环上的\"1966\"字样,\"为了纪念切·格瓦拉访问古巴烟草种植园而特制的,全球只有5000支。\"
我注意到她取雪茄时,旗袍开叉处露出大腿内侧淡淡的红痕——这是长期绑雪茄盒留下的印记。
看来这里的\"雪茄服务\"确实讲究,连侍应都要经过特殊培训。
\"这些都是免费赠送的,全包含在包间费里。\"女侍应补充道,同时打开了那瓶轩尼诗百乐廷干邑,\"这瓶1975年的限量款,是我们特意为第一次来的贵宾准备的礼品。\"
苗武的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我淡定地挥了挥手:\"老家来的弟弟,没见过什么世面。\"虽然表面上云淡风轻,但心里已经在盘算:这十万的包间费,怕是要在赌桌上加倍赚回来。
郭染熟练地用雪茄剪剪开茄帽,点燃一根长柄火柴,慢慢旋转着烘烤雪茄:\"既来之则安之。\"她吐出一口青烟,\"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
我望着远处赌桌上堆积如山的筹码,突然明白这里的经营之道——用顶级的享受麻痹客人的神经,再在赌桌上慢慢放血。
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手法,最为致命......
我摩挲着雪茄,目光在赌场大厅缓缓扫过。
没有荷官的场子就像没有牧羊人的羊圈,按理说早该被各路老千薅秃了。
可眼前这金鼎不仅活得好好的,还越做越大——这里头必有蹊跷。
\"苗武,\"我压低声音,\"去转一圈,看看有没有'明灯'。\"
所谓\"明灯\",就是赌场安排在明处的高手。
他们不参与赌局,只负责盯着场子,专抓出千的。
普通赌场靠监控,但这种高端局,监控容易得罪客人,所以都养着真正的行家。
不一会儿,苗武耷拉着脑袋蹭回来,活像只偷鱼失败的猫。
他搓着手,声音比蚊子还小:\"惘哥...我...我没看出来...\"
郭染一个没忍住,\"噗\"地笑喷了半口红酒。
她赶紧用纸巾捂着嘴,肩膀一抖一抖的,睫毛膏都快笑花了。
我揉了揉太阳穴,突然觉得自己让苗武去认\"明灯\"这事,就跟让瞎子去认彩虹差不多。
能在金鼎这种场子坐镇的明灯,那都是千门里成了精的老狐狸。
要是随随便便就被苗武这种二流老千认出来,人家还不如回家卖红薯。
\"没事,\"我拍了拍苗武的肩膀,\"去给我再换五十万筹码,要小面额的。\"
很快,苗武攥着烫金兑换卡,抱着筹码, 一路小跑穿过铺着波斯地毯的回廊。
我随手捻起一枚,指腹感受着象牙材质特有的温润——这些筹码比大面值的更薄,边缘也更锋利,就像这个场子给人的感觉,看似温雅实则暗藏锋芒。
象牙材质温润的触感让我想起老头子常说的话:\"赌桌上最值钱的不是筹码,是人心。\"九十万筹码分成三摞,每摞三十枚,在灯光下泛着奶油般的光泽。
我取出那副钻石镶嵌的扑克。
洗牌时,我故意放慢动作,让每张牌滑过指腹的声响清晰可闻。
两张黑桃A悄无声息地滑入袖口暗袋——这个动作我们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却都默契地保持沉默。
\"十万。\"郭染推出一摞筹码,红指甲在绿呢台面上划出细微的痕迹。
我们三个心知肚明的老千,此刻却像初次见面的赌客般互相试探。
这种荒诞的反差让我想笑,人性就是这样,越是精心设计的骗局,越要装作漫不经心。
我的余光扫过周围,几个西装革履的身影已经开始向这边靠拢。
我知道,贪婪这种病是会传染的——当一个人看到别人在赢钱时,他的大脑会分泌多巴胺,就像自己也在赢一样。
\"跟注。\"我故意让声音带着几分犹豫,手指在袖口轻轻摩挲。
那两张黑桃A的棱角隔着布料传来细微的刺痛,像是在提醒我:最完美的陷阱,往往要伪装成猎物自己发现的宝藏。
郭染突然轻笑出声,她修长的手指在发牌时不经意地擦过牌堆边缘。
这个动作太刻意了,刻意到连苗武都挑了挑眉。
但奇怪的是,那些围观者的呼吸反而更加急促——人总是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这是千古不变的弱点。
赌场在钓我们,我们在钓冤大头,而那些自以为聪明的看客,又何尝不是在等着捡漏?
人性的博弈场里,每个人都是猎手,每个人也都是猎物。
唯一不同的是,真正的老千从不在意眼前的输赢,我们要钓的,永远是人心深处那条叫\"贪念\"的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