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之后,温洛马车停在官府布告附近,前头吵吵闹闹,声音穿了过来。
原来是要加增科考,本是三年两考的县试,府试,院试在一个月之内考完。
每三年秋八月在各省贡院举行的秋闱,包括次年春在礼部举行的春闱,变为在四月和七月考完。
九月殿试。
历经七年动荡,看来确实已是很缺人才了。
温洛知道这次加恩科却是允许女子也可科考,还是大吃一惊。
这个时代,女子读书就已困难重重,而萧占全,竟三个月,就办妥了一切。
只怕背后,也有顾晏之的推动。
一时之间,抚州城上下,都在议论纷纷。
“你小声些,这可是陛下和二圣一同商定的,朝堂之上,都无人敢反驳……”
“哼!”一个书生冷哼一声:“我便是说了,又如何,女子科考,有违天理!”
“女子天生就应该料理家务,生儿育女,相夫教子,还科考?不像话!”酸儒一通批判,引得周围人一阵附和。
温洛听了,放下帘子,却为那书生的话恼怒,女子为何不能?
什么叫天生?女子从来不是一个性别,是一种处境罢了!
“娘,你去考!”夏生扯着温洛的衣袖,“叫那些狗眼看人低的瞧瞧,女子才不是不如男。”
温洛消了火气,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好,那娘去考,你和小乖也要好好读书。”
“恩!”夏生点头,“夏生和小乖读很多很多书,将来比娘还要厉害。”
“小滑头。”
…………
九月,温洛果真在殿试上瞧见了一身黄袍的萧占全。
待殿试结束,温洛出了英华殿,周围都是男子,而她作为唯一的一个女子,自然引起了所有人的瞩目。
温洛目不斜视往前而去,却在出宫门前,遇到了顾晏之。
他一身红色官袍,被人官员簇拥着,瞧见温洛的一瞬间,脸上的寒意可称得上是柔和。
温洛本想装没瞧见,顾晏之却叫众人退,改日再禀,径直朝着温洛而来。
温洛同男子一般,朝顾晏之行礼,顾晏之冷声道:“恭祝各位蟾宫折桂,其余人退下,那女学子留下。”
才不过几个月不见,顾晏之官威越盛,叫人感到一股子的压迫感。
“大人,不知叫学生留下,可是有什么事?”
顾晏之想要去扶起温洛,却被温洛不动声色的躲开了,“大人,请自重。”
“阿洛。”顾晏之收回手,“能在京都见到你,我十分高兴,今后,但愿能同你一朝为官。”
温洛低着头,“多谢。”
……
两个月之后,温洛夺魁,一举高中。
自此,便有了女状元打马游街,甚至有不少人家,想让儿子取温洛,除了有自家儿子草包无比的人之外,倒也真的有敬佩温洛才华,目光长远,招之、用之的。
但这些人家,无一例外,当晚就被内阁首辅亲自上门问候。
京中人才知,二人之间竟还有这么一段。
甚至有不少人已在议论,那温大人,竟是于顾中堂七年前早逝的妻一模一样,而天底下间,怎会有一模一样的人?
京中人也不是蠢的,自然就开始在猜测里头的弯弯绕绕。
…………
这厢,温洛正写着明日要上奏的奏报,有关推行女子学堂和新粮选种之事。
正头疼着,门被推开,温洛头也没有抬,以为是连翘,“你先去休息吧,不必给我添茶挑灯……”
“是我。”顾晏之踏进屋里,看到灯下的人,语气都柔了三分。
“这么晚,怎还不休息?”顾晏之开口问道。
温洛揉了揉额头,“局部赵侍郎为何偏偏要拦着从域外带回来的番薯和玉米?这两种都是高产之物,在灾年能救不少人的命。”
顾晏之替她模墨,淡声道:“赵侍郎家族靠米粮发家,至今亲族还在做着米粮生意。”
种新种,势必要坏了赵家生意。
“可要我帮忙?”顾晏之开口问,“你权可以当做,我对你示好。”
温洛睁开眼,“我才新任粮属官一职,多少人盯着,别插手,特别是当做示好。”
如果此事遇到困难,就依赖顾晏之,那么今后她不论做成什么,都会被认为是依靠顾晏之才做成功的。
而她是大邺第一个女子入朝为官,为天下女子之标杆。
“时辰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温洛继续写着奏章。
“那明日我去接孩子?”顾晏之开口问。
温洛头也没有抬,“恩,劳烦。”
夏生和小乖二人进京,但明日温洛要出城去视察试行地,可能没有空。
“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客气。”顾晏之笑笑,敢在人不耐烦之前离开了温府。
出来之后,顾晏之显得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庞屹有些不解,夫人可是一直不松口,面对大公子的穷追猛打都风轻云淡,大公子怎还如此高兴?
“明天去打听打听,附近有没有房。”顾晏之骑上马,心情很好的说道。
于是,过几天夏生和小乖发现了在自己家隔壁的顾晏之。
而京都上下,无人不知,顾中堂在追妻。
已经追了许久,但是还没有追到。
听着外头穿回来的的话,还有面前笑眯眯的男人,温洛只觉头疼,“顾晏之,你三十岁的人了,幼稚不幼稚?
“不。”顾晏之摇摇头,只是笑,“男追女,隔着山,阿洛,你最好多拒绝我几次,我是不怕难的。”
温洛烦了,随手丢了个笔枕过去,“你走。”
府里上下总归拦不住顾晏之。
他轻松接过白瓷山笔枕,搁在桌上:“那我明天接了孩子再来瞧你,你早些回来。”
“你早些休息。”
夜色沉沉,温洛总算处理好了事情,往着窗外一片宁静之色,思绪飘得很远。
她和他之间,便是现状如此,也挺好。
不住在一起,她有她的事要忙,而他也有自己的事要忙,在外她是温大人,是温东家,而不是顾夫人。
这一刻,温洛心里有片刻的满足。
又是一年夏季,温洛推行的新中收获颇丰,而且青霉素已在大邺各处运用,甚至广销海外。
除此之外,自古以来重的农业税已降了三成,国库中的银钱,多靠商税等款,皇帝内帑也自有拨抽。
加之萧占全也不娶妻,不选秀,不大兴土木,唯一的爱好,只是大半夜来温大人家中。
“你可别劝我,说什么国之无基的蠢话,我不喜欢一个女子,就不会将她迎娶进宫来,叫她守着高墙过日子。”萧占全打断温洛的话,心里有点酸酸的。
温洛笑笑,“你既不愿,我也不多再说,只愿你早些,能找到与你和心同意的女子。”
之后,二人还是照旧,一切没有什么变化,萧占全偷偷的来看温洛和孩子,温洛就在一旁办公看书。
萧占全和孩子聊天聊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