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真的有这么说过吗?”
我有点不敢相信。
云晖忽然松开了对我的桎梏,身体往后退了几步,嘴角依旧带着温暖如残阳的笑容,“傻小子,你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如此好骗?”
呃——
我差点就信了。
可明明,每次他的失踪,我的心明明会很痛,很担心。
对他的思念总是会悄悄地发芽,然后在寂静的夜里,折磨着我——
“三哥......你的意思,方才的那些话,你都是骗朕的?”
我狐疑地看向他。
“不然呢?”
他再次上前,头微微仰起些,脸上再无半分温柔,“你知道你这辈子最大的错误是什么?”
我努力抬着头,尽量不与他对视。
“三哥......”
“我不是你的三哥,知道吗?你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一直让我扮演你的好哥哥——”
云晖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冰冷,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箭,狠狠钉进我的耳膜。
他抬手扣住我的下巴,强迫我与他对视——那双总是含笑的桃花眼里,此刻翻涌着令人心惊的恨意。
“陛下以为,我这条丢失的手臂.....”
他残缺的左袖突然甩开,露出狰狞的断臂伤口,“因为只有这样......”
“三...三哥,你...今夜是怎么了?”
我的脑子里再次飘来那天雨夜里,皇奶奶对我说的那些话。
——不让云晖回京,是因为他对我产生了不同于兄弟的情愫。
云晖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看着一脸惊恐的我,再次退后。
他站在床前,忽明忽暗的烛火照在他俊秀的半张脸上,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他该不会是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吧!
或是,自我pUA?
我也不敢再开口问,怕他突然又靠我很近......
好在,他缓了片刻后,从怀里掏出一沓密信。
“这是朝中大臣和老大老二来往的密信,这些信件,或许,可以救出丽妃的父亲。”
我这才记起,我那全国首富的老丈人还被田文镜这个狗东西关押在大牢里,我看着云晖手中的密信,“三...三哥,你从何处得来的这些密信?”
“陛下,难道忘记了?臣的封地是在老大和老二封地的中间——”
\"这些年...\"
我的喉咙突然发紧,\"三哥在封地...\"
\"不过是在盐车里藏人,在茶马道设伏罢了。\"
云晖轻描淡写地转了转右腕,空荡荡的袖子在风中摇摆着。
窗外忽然卷进带着血腥气的夜风,吹散最上面那封密信。
“三哥,你可不可以不回封地?”
我试探性地问他,其实,我一直都知道老大云明和老二云旸一直在欺负他,可我却偏偏选择视而不见!
老三处处维护我,处处为我着想——
而我却要处处提防他,将他留在虎狼环伺的封地。
或许,身处于这个皇帝的位置上,连本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我,都被这皇权给污染了。
云晖的身体猛地一颤,手中密信\"哗啦\"散落一地。
他缓缓抬头,烛火将他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你...真是...这么想的?”
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空荡荡的左袖
“嗯...朕想你像小时候...”
我鬼使神差地抓住他的残袖,丝绸料子滑得抓不住,“就住在宫里,像...像小时候那样。”
云晖突然低笑出声,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苍凉。
“可惜,臣和陛下再也回不到小时候那样了。您是君,而我则是您的臣子——您不再是小时候那个总缠着三哥要糕点吃的小童,更不是,要三哥爬上树,给你抓知了猴的五岁小娃......”
“那...三哥的府邸,朕让人先打扫和修缮一下。这段时间,三哥就住宫里吧!”
我伸手想替他拂去肩上的尘土,却被他猛地攥住手腕。
“陛下,真的想通了?”
“若是真的让臣留在京都,您可知皇太后那边,还有这满朝的文武百官——难道陛下要为了臣一人......”
他眼底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烛火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却照不进那双幽深的眼睛。
“陛下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他声音沙哑得厉害,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我腕间的脉搏,“那些弹劾臣和对您这个决定不满的折子能淹了您的御案——”
“朕不在乎。”
我反手握住他残缺的左臂衣袖,丝绸料子滑得抓不住,“多年前是父皇和皇奶奶,逼你离京,朕那时还小——本应该保护你的。”
“陛下!当年......若不是慕容...”
他瞧了我一眼,将后面的话给深深地咽了回去。
“若是,让陛下,在臣和慕容卓二人之间选一个,您会选谁?”
云晖突然厉声打断,右手“砰”地撑在我耳后的墙上。
他呼吸急促,温热的鼻息带着淡淡的栀子花香味。
这......
难道古代也有这么难的题要做吗?!
这不和现代人的亲妈和亲媳妇掉水里,先救谁是同样的题吗?
“这,三哥怎么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
云晖的脸上露出一丝失落,“陛下,您的犹豫已经出卖了您。”
“朕还没回答,三哥就知道朕心里面的答案是什么了?”
“陛下每次说谎时...”
他忽然轻笑,冰凉的指尖划过我的下巴,“眼睛总会回避着对方,就像现在,您不敢与臣对视。”
我喉结滚动了一下——
记忆里浮现出某个模糊的画面:御花园的海棠树下,两个少年并肩而立......
“三哥,时候不早了,跟朕一起回宫吧?”
“朕听闻,你回京后一直住在驿馆中。龙夏国的皇宫,也是你的家。”
云晖转身,怔怔地看着我。
他眉头微蹙:“陛下,这...不太合适。臣已习惯住在驿馆,况且...”
“况且什么?”
我追问道:“就因为那些老顽固的闲言碎语?朕是皇帝,朕说合适就合适。”
赵明睿看着弟弟倔强的表情,无奈地摇头:“陛下尚幼,朝局不稳,不该为这等小事招人非议,况且,皇太后那边......她向来疼陛下,您不该为了臣和她伤了祖孙的情意。”
“没事的,朕皮厚,况且皇奶奶也好哄,三哥就不必再操心这些小事了。”
我挽住他的手臂,却不慎挽住了他那只空荡荡的手臂——
心中又是一阵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