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染瘟疫?!\"
我一把攥住云晖的衣襟,桂花糕从指间滑落,碎在地上,\"朕,现在就要去见他!\"
云晖的独臂突然发力,将我死死按在殿门上:\"陛下!\"
他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您知道那瘟疫是什么症状吗?高热咳血,浑身溃烂——\"
\"就像您七岁那年一样。\"
我浑身一颤。
可一想到慕容卓,他当年不是也一样陪在我身边吗?
他当年不是一样,对我不离不弃吗?
那段被刻意遗忘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滚烫的皮肤贴在冰凉的青玉枕上,有人日夜不休地为我擦拭身体。
“朕一定要去。”
脑海里突然出现过去的记忆,记忆里再熟悉不过的双手,一会儿是慕容卓修长的指节,一会儿又变成云晖带着剑茧的掌心...
“三哥,朕不能没有他——”
云晖的钳制我的手,缓缓放了下去。
“如果,你要去...三哥陪你一起。”
他声音低沉,带了三分的失落与七分的坚定。
“好。”
说完,我已大踏步朝着殿外而去。
没想到刚出宫,就看见等在宫门口多时的元时。
我将马停下,面无表情地问道:“你,也是来阻拦朕的?”
元时赶紧跪地,“陛下,臣并不是来阻拦您的。臣只是有几句话要对陛下说......”
我并没有下马的意思,只觉得下马会妨碍我离开京都的时间。
“什么话?”
他缓缓抬头,嘴角咧着似有若无的笑意,“那北狄公主可是相当难缠的一个女子,臣先前在战场上遇到过她几次,她为人豪爽,就是太过于高傲,一直是个目中无人的女汉子。”
“陛下,见了她可千万不要硬来。”
这性格,倒是有点像萧燕燕——
“朕,知道了。”
刚准备扬鞭,元时再次拉住了我的马绳,“陛下,臣知道拦不住您,但,您此去北狄,凶险程度不亚于昔阳县——”
“嗯。”
“陛下,执意要去,臣和家父只有竭尽全力替您看护好这龙夏国的朝堂了。”
元时知道劝不动我,他现在又是代理丞相,没办法跟着我一起走。
“有事,你只管找皇后商议,又或者找皇太后便是。”
我勒紧缰绳,马蹄在宫门前的青石板上踏出清脆的声响。
元时仍跪在地上。
\"陛下此去...\"
他喉结滚动了几下,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枚青铜虎符,\"这是臣父亲留下的边关调兵符,可调动西北三营铁骑。\"
虎符在雨水中泛着冷光,我认得这好像是先帝赐给元老将军的保命符。
元时将它高高举过头顶,“陛下,带上吧!”
云晖突然策马上前,残缺的左袖在风中猎猎作响:\"元大人这是要造反?\"
他声音里带着笑意,右手却已按在剑柄上,\"边关兵符私授君王...\"
“三哥,这整个天下都是朕的,更何况,兵符本就是皇家之物——元时只不过是将兵符归还于皇家罢了。”
我俯身接过那枚冰凉的虎符,青铜表面还残留着元时的体温。
元时重重叩首,\"那北狄公主...最擅长蛊惑人心,陛下千万要当心。\"
\"朕倒要看看...\"
指尖摩挲过虎符边缘,\"这位北狄公主有多大本事。\"
云晖突然嗤笑一声,独臂勒紧缰绳:\"陛下可知道?\"
他胯下的黑马不安地踏着地面,\"三年前北狄王庭内乱,就是这位公主亲手剜了她父王的心头血。\"
元时闻言猛地抬头,:\"王爷连这等秘辛都知道?\"
\"元大人。\"
云晖依旧是唇角含笑,\"这已不是什么秘闻——\"
“陛下,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
这时,却从朱雀门冲出来两队禁军,为首的统领手中高举明黄圣旨:\"太后懿旨!陛下若执意离京——\"
他猛地展开绢帛,露出上面殷红的指印,\"需带上太医院特制的避瘟丹!\"
两队禁军齐刷刷地跪地。
吓死我了,我以为太后懿旨,强制把我压回去。
“丹药拿来。”
我实在懒得下马,倒是小安子下了马,从为首的铜陵手中接了避瘟丹。
拿了药,马上走。
真怕再走晚一点,我后宫里的莺莺燕燕也要出来阻拦了。
跑——马上,立刻。
一路上,风驰电掣的,我几乎都没怎么睡过觉。
脑子里全是慕容卓,好不容易赶到了北狄和龙夏国边境。
我勒住缰绳时,胯下的骏马已经口吐白沫,前蹄一软跪倒在地。
云晖的独臂及时扶住我摇晃的身躯,他的掌心滚烫——这一路风雨兼程,也不知他受不受得住。
将他一个人留在京都,我也的确有些不放心。
总不能,让他留在京都,让他和皇奶奶做一对菜鸡互啄的留守老人吧!
\"陛下,臣的探子来报,说前面就是北狄公主的营帐。\"
云晖指向远处飘扬的狼头旗,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陛下现在服药还来得及。\"
我摸出药匣,赤色药丸在掌心滚动。
恍惚间又看见七岁那年,两个少年轮流守在药炉前的背影。
那时我烧得糊涂,只记得有人把苦涩的药汁渡进我口中,唇齿间还带着血腥气...
\"陛下,当心。\"
云晖突然厉喝。
一支鸣镝箭破空而来,被他挥剑斩成两截。
箭尾系着的靛青色布条飘落在地,上面用血写着:「独入」
我猛地攥紧布条,指尖沾上尚未干涸的血迹。
这血...分明是新鲜的!
\"三哥在此等候。\"
我咽下避瘟丹,苦涩瞬间弥漫口腔,\"这是圣旨。\"
“陛下,不可!臣陪着您一起去。”
云晖道。
“不用,这方圆几十里,只有这一处营帐...这么一个营帐总不能一下子藏下几十号人。”
为了救慕容卓,哪怕是这个营帐里藏了上百号杀手,我也要去闯闯的。
营帐方向突然传来低沉的号角声。
只见那金帐的帘幕无风自动,八个身着黑袍的北狄萨满鱼贯而出,手中铜铃摇出诡异的节奏。
直到他们靠近我并跪伏在我所骑乘的马脚边,“尊贵的远方来客,萨奇亚公主已等候您多时!”
“陛下.....”
我已下马,身后的云晖和小安子紧张地再次叫住我。
“没事。”
我跟着那八个萨满朝着北狄公主的营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