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草原上的露水还未散去，我的营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地面都随之微微震颤。
帐外守卫高声通报：“北狄王萨奇捏到——”
我整了整衣冠，刚站起身，帐帘就被猛地掀开。
一个如小山般的身影挤了进来，我差点以为是一头披着锦袍的巨熊闯入了我的营帐。
北狄王萨奇捏确实名不虚传——他那肥胖的身躯几乎塞满了半个营帐，走起路来地面都在晃动。
金线织就的王袍紧绷在他身上，腰间镶满宝石的腰带几乎要被他的肚皮撑断。
但最令我意外的是，这位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北狄王，竟一进门就对我行了个大礼。
“龙夏国皇帝陛下，小王有礼了。”
他那张布满横肉的脸上堆满笑容，动作却丝毫不含糊，竟是行了个标准的龙夏国臣子礼。
我心头警铃大作。
按理说我现在是\"客居\"北狄，他身为主人，何须对我行此大礼？
我眼角余光扫过帐外——我安排的暗卫应该已经就位，但也不至于让他如此恭敬。
“可汗不必多礼。”
我虚扶一把，故意试探道，“朕如今在可汗的地盘上——”
本以为要虎落平阳被狗胖子欺负的，谁能想到他居然给我行了这么大个礼？
萨奇捏直起身子，身上的金饰叮当作响。
他哈哈一笑，脸上的肥肉跟着抖动：“陛下说笑了。龙夏与北狄世代交好，您能驾临我部，是小王的荣幸。”
我注意到他说这话时，那双藏在肉缝里的小眼睛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这绝不是个简单的胖子。
侍从搬来特制的宽大座椅，萨奇捏重重坐下，木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挥了挥手，随从立刻退了出去，帐内只剩下我们二人。
“昨夜小妹多有冒犯，还望陛下海涵。”
萨奇捏开门见山，脸上的笑容不减，“这丫头被我宠坏了，做事向来不知轻重。”
我心头一凛，没想到他竟主动提起此事。
我摩挲着袖中的鼻烟壶，不动声色道：“公主性情直爽，朕很欣赏。”
欣赏她个鬼啊！
谁家好妹子，半夜压在别人身上，还要睡人家——
萨奇捏眯起眼睛，突然压低声音：“陛下可知，我北狄有个传统？女子若看中哪位勇士，便会送上亲手调制的香囊。”
“香囊？”
我惊讶地看了看旁边侍立的阿黛，她也没送香囊给我啊，就送了一个“防女色狼”的鼻烟壶。
阿黛被我这么一看，顿时小脸绯红，她默默地低下头。
“可汗，您是不是弄错了，昨夜，公主并未送朕任何香囊。只是......”
他意味深长地笑看着我，“哦？小王明白了，小妹对陛下来硬的了？”
额.....
这死胖子怎么这么直白？
我被他这直白的话噎得一时语塞，帐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几分。
阿黛更是羞得耳根通红，端着茶盘的手指微微发颤，差点打翻茶盏。
萨奇捏见状哈哈大笑，浑身的肥肉随之颤动，活像一座摇晃的肉山。
他拍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道：“我们草原儿女向来直来直往，不像你们中原人那般弯弯绕绕。小妹既然看上了陛下，自然是...”
“可汗！”
我急忙打断他越发露骨的话语，眼角瞥见阿黛已经退到帐角，恨不得把自己藏进阴影里。
萨奇捏却不以为意，反而凑近了些，身上浓重的羊膻味混合着香料气息扑面而来：“陛下别见怪。在我们北狄，女子追求心上人天经地义。小妹性子是急了点，但...”
他突然瞥了眼角落里的阿黛，话锋一转：“不过，不瞒陛下，我们草原的姑娘也有心细如针的——”
我心头一紧，下意识摸向袖中的鼻烟壶。
阿黛更是浑身一僵，手中的铜壶“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萨奇捏的小眼睛在肉缝里闪着精光：“阿黛姑娘，你这解药是从大祭司那里偷来的吧？”
阿黛脸色瞬间煞白，跪伏在地：“奴婢、奴婢只是...”
“行了。”
萨奇捏摆摆手，出人意料地没有追究，反而冲我挤了挤眼，“陛下好福气啊，连我北狄最出色的药师都甘愿为您效力。”
我震惊地看向阿黛——她竟是北狄的药师？
难怪懂得配制解药，还能识破公主的\"情丝绕\"。
阿黛咬着下唇不敢抬头。
我忽然注意到她手腕上那个若隐若现的印记——现在想来，那分明是北狄药师世家的徽记。
萨奇捏费力地站起身，地面随之震动：“陛下好好考虑小王的提议，今晚小王在王庭设宴，陛下到时务必赏脸——”
两个强壮的侍卫上前将他从椅子上扶起，确切的说不是扶起，是硬拽出来的。
待那肥胖的身影离开后，阿黛仍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我上前扶她，却发现她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
“阿黛，你...”
“阿黛，求陛下原谅！”
她突然抬头，眼中噙着泪水，“阿黛并非有意要隐瞒身份。”
我叹了口气：“你先起来说话。”
她身上有着四娘的影子，我怎忍心怪她。
更何况，迄今为止，她并未做出过任何害我之事——
阿黛却执意跪着：“奴婢是北狄药师世家最后的传人，因家族获罪被贬为奴。昨夜见公主偷偷来到了您的营帐内，又见她......，女婢实在不忍...”
“所以你冒险偷来解药？”
我心头一暖，将她扶起，“你这样待我，可知日后萨奇亚会怎么样处罚你？还有你们这北狄的王——”
阿黛苦笑一下，露出腕间的印记：“阿黛明白，只是，昨夜......那样的情况下，阿黛实在想不到别的法子。那天，在营帐外，我听到陛下和那位慕容卓大人的对话，还有您看他的神情——”
我点点头，算是默认。
“你觉得你们的北狄王在图什么？”
阿黛犹豫片刻，终于下定决心般说道：“北狄近来天灾不断，牲畜病死大半。他们需要龙夏的粮草...”
她顿了顿，声音几不可闻，“更需要一位‘天选之子’的血来祭祀雪山神明。”
我去——
天选之子祭天......那人该不会是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