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慕容卓欲言又止。
可怜的小瞎子,自从跟着我不是这里受伤,就是那里挨刀子,现在连一双漂亮的眼睛都瞎了。
也不知道,江家兄弟那边情况怎么样?
是活是死,好歹给我来个信撒!
“你放心,朕一定会治好你的眼睛。”
我的手依然搭在他的肩膀上,能感受到他肩膀微微的颤动。
“等治好了你的眼睛,咱们就开始大展拳脚。”
我握紧手里,他好不容易得来的那张矿脉图纸——
老子准备把北狄的矿脉全挖掉。
“陛下。”
云晖不知何时站在了我们的身后,我回头看向他,他的手里捧着一张羊皮纸。
“三哥,这是什么?”
“这是在大祭司的住处搜到的。”
我展开羊皮纸,上面用血画着诡异的符文,正中赫然是我的生辰八字!
纸角还盖着一个熟悉的印章,龙夏国吏部尚书的官印。
“刘凋?这老小子这么毒?”
我攥紧羊皮纸,心中怒火中烧。
这个吃里扒外的老贼,竟然勾结北狄大祭司想要我的命!
要不是他是皇奶奶的弟弟,老子早就取了他的老命。
云晖轻声道:“陛下,您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这样坐以待毙,让刘凋这个老东西胡作非为吧!”
我想起皇奶奶此前提醒过我的话,刘凋虽然是她的弟弟,但是早已摆脱了她这个姐姐的掌控。
“可是,他再怎么说也是慈宁宫那位的弟弟。陛下,难道真要动他?”
云晖小声提醒道。
我深吸一口气,的确是不太好动。
真要动他了,恐怕朝局和皇奶奶那边都不好对付!
“陛下,刘凋并不是皇太后的亲弟弟。”
慕容卓突然开口说道。
“啊?啥?!”
我被他的这句话,惊的下巴差点掉了。
“你的意思是,刘凋不是皇奶奶的亲弟弟?这......怎么可能?”
云晖附和道:“陛下,丞相所言非虚!”
“刘凋不是慈宁宫那位的亲弟弟,他和皇太后并没有血缘关系。”
——
呃!
我的脑袋忽然就像炸开了一样,这个八卦有点大,又有点惊人啊!
“皇太后是燕国的公主,此前也是和亲才来到龙夏国的。刘凋是燕国国主收养的养子,后来燕国被龙夏国所灭,刘凋来到龙夏投靠当时还是皇后娘娘的姐姐——”
慕容卓娓娓说道。
我手中的羊皮纸“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耳边嗡嗡作响。
慕容卓的话像一道惊雷,把我劈得头晕目眩。
“等等......”
我强压着心头的疑惑,努力地消化这个惊天秘密,“你是说,皇奶奶她......也不是龙夏人?”
“是的,陛下。”
慕容卓道。
“啊?难怪那么心疼朕,也心疼朕的母妃?”
这会,我总算是想明白了,为什么她会那么疼爱我。
又竭尽全力地辅佐我,为了我,甚至出卖自己的弟弟——
她不光是和我母亲“同病相怜”,甚至是想利用我这个有着一半外族血缘的皇帝,继续统治曾灭掉她的燕国和雪国的龙夏国。
“陛下,您自从上次从昏迷中醒过来以后,就将过去的记忆一并都给忘记了。您记不得,也是常理之事啊!”
云晖轻声说道。
似乎是在劝解我。
也是,这些事,我这副躯壳的原主人本来就知道。
我现在真是越来越怀疑,我这副躯壳的原主人是不是故意在逃避。
这么多天大的秘密压在他的身上,换做是我,我也得疯。
帐外的风突然变得刺骨,仿佛一下子吹散了我记忆里所有温暖的假象。
“所以这些年.......她对朕的好,难道都是假象?”
我的声音开始干涩,有一股强大的压力桎梏着我的喉咙。
“她上次雨夜里提醒朕的那些话,平日里对朕的关爱......难道,都是我的自以为是?”
这感觉太难受了,好比胸口突然被人捅了一刀。
不,不是一刀,最起码是三刀、四刀、五刀......
慕容卓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陛下,事情或许不是您想的那样。”
“还能怎么样?”
我猛地将玉佩拍在案上,“她处心积虑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
“陛下,您真的错怪她了。”
“她对我这个皇孙可能是真的半点感情都没有。但是,对您的好,真的是无可挑剔的。”
云晖居然也在帮她解释。
他顿了顿,“您可能真的忘记了,当初您母妃刚入宫之时,曾被人三次暗中下毒。每一次都是她命人将您的母妃救回。还有您母妃过世以后,她便将您接入了慈宁宫,如果不是她,大哥和二哥,还有其他的兄弟们,恐怕早就将您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我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两步。
脑海里闪过一些零散的记忆碎片,拼凑起来:六岁那年突发的高烧,十岁时那场蹊跷的坠马,还有十一岁时,差点要命的“风寒”......
每次都有她衣不解带守在我床榻边的身影。
这对于刚出生,就失去了母亲的孩子来说,无疑是最大的帮助。
“燕国被灭,已经过去几十年了。或许,皇太后早就放下了复国的执念,而陛下,最初可能真的是她复仇的工具......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待您的好,是众所皆知的。”
慕容卓轻叹道。
帐外传来北狄牧民悠长的调子,像是某种古老的挽歌。
我忽然开始想念远在京都皇城里的皇奶奶了。
云昭啊!云昭......
你何德何能,能得到这么多人的疼爱?
为救你牺牲的慕容老丞相,为你阻挡外族侵略的元若老将军,还有眼前牺牲了掉一只手臂的安乐王云晖,还有慕容卓的眼睛——
这么多债,我到底该怎么还他们?
就算我再如何的快速成长,也无法还清这些欠下的债!
我站在王帐外,任凭草原的朔风撕扯着衣袍。
远处牧民的歌声飘荡在天地之间,那苍凉的调子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剐着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