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杨长老自己都很难相信，像他这样步步为营、惯于算计之人，竟也会有被自己亲手布下的棋局困住的一天。
可惜，此刻他已无能为力。
当初那股仇恨太深太烈，他早就下定决心，哪怕付出生命，也要向莫崇霖和那个冷血至极的祖父复仇到底。
杨长老低声叹息，沉重地权衡着接下来的抉择：“如果现在就逃离仙剑宗，我将立刻成为仙剑宗和修罗魔宗两大势力同时通缉的对象。”
“不行，这简直愚蠢至极！修罗魔宗的通缉还能应付，但若被仙剑宗追杀，那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威胁！”他在心中懊恼地咬牙。
修罗魔宗也好，四大邪宗也罢，顶多是藏匿在黑暗中的毒蛇与老鼠；
而仙剑宗——那是凌驾于整个风光大陆之巅的狮王！
“假死……或许是个办法。只要能骗过蓉蓉和仙剑宗高层，就能悄无声息地脱身。”他心念电转，“但宗门可以通过命牌判断真假，要实施这计策，必须先设法接触祖祠，动那块命牌的手脚。”
仙剑宗所有长老的命牌，皆存放于祖祠之中。
一旦命牌碎裂，即代表该长老已殒命。
更可怕的是，命牌还能记录下当事人临死前最后所见之景，从而推断死因或锁定凶手。
当然，也并非所有情况下都能留下影像。
若凶手修为过于强横、或动用了特殊法宝、至高至宝，一击之下便能让目标神魂俱灭，那命牌也将失效，根本记录不了任何画面。
就如此前那些被饕餮吞噬的长老——
那等远古凶兽之口，吞天噬地，又岂是命牌能窥探分毫的存在？
至今，那几位长老的死因仍悬而未决，无人敢深究，只因私下早有人猜测，他们恐是招惹到了能瞬间抹杀元神的盖世强者。
“奇怪……当初护送我去唐风城的那几位长老，应当早就察觉我与小白关系亲近，怎么宗主却始终未曾开口提问？”杨长老微微皱眉，虽感疑惑，却也不敢多想。
他最终决定：今天不见蓉蓉。
他心绪太乱，不适合与任何人接触，直接转往藏书阁，开始接受抄写武学典籍的惩罚。
他并未察觉，此刻的宗主，其实根本还未得知那件事……
……
几日前，杨长老随其他长老回归仙剑宗，亲自向宗主禀报唐风城之变。
尤其是任务失败的关键所在——他未能擒获任何凶手，甚至连线索都无从掌握。
可就在他与宗主对话的同时，其余几位长老却被蓉蓉请了过去。
那四位元婴期长老没有任何保留，毫不掩饰地将唐风城发生的一切详详细细讲了出来，包括杨长老与唐璃雪之间种种“眉目传情”的暧昧细节。
“多谢几位长老如实相告。”蓉蓉态度温和，“不过……小女子有一事相求。可否暂时替我保密？别告诉我大爷爷，也别告诉其他长老。”
“四位长老互望一眼，显然有些犹豫。”
蓉蓉见状，转头对身旁的侍女挥了挥手，后者会意，立刻走向梳妆台，从抽屉中取出一个木盒递给蓉蓉。
蓉蓉接过盒子，亲手递到四位长老面前：“几位放心，就算将来被大爷爷知道了，他也不会怪你们。他最疼我了不是吗？这盒子里，是我送给你们的小小心意。”
四位元婴长老低头一看，果然心中微动，却仍强自按捺。
“里面是四枚‘毒体丹’。”蓉蓉浅笑着开口，“炼制材料乃九种毒蛇兽王的胆囊，服用后可抵御三千余种剧毒，且能使体内真气隐含无形之毒，极难察觉。”
听她这番解释，四人顿时眼神大亮，终于不再推辞，欣然收下了木盒。
“蓉侄女若是看那女子不顺眼，我等愿意暗中出手，替你除掉她，绝不让杨长老察觉。”其中一人因受惠之情，自发表态。
“多谢几位长老厚爱。”蓉蓉眼神温婉，“不过不必了。我家云云还年轻，与其他女子偶有接触，也属正常。将来纳几位妾室，我也不会多言。”
她眼中流转柔光，话语间却充满坚定：“我蓉蓉，只要能守着云云，哪怕他身边有再多女子，我都能接受。”
四位长老闻言，皆露出几分动容，对她心胸钦佩不已。
“不过……”蓉蓉话锋一转，含笑追问：“那女子真的如此貌美？”
“的确貌美无双，仙姿玉貌也不为过……”一位长老下意识脱口而出。
“哦？”蓉蓉笑意一收，“那……她比我如何？”
“四人顿时语塞，既不敢违心说谎，又不敢直言冒犯，只得低头沉默。”
蓉蓉眨了眨眼，语气轻柔却不容抗拒：“你们这反应，更让我好奇她长什么样了。有没有人能画出她的模样让我看看？”
几人迟疑片刻，最终一人开口道：“不是不愿画，实在是那女子太过出尘，哪怕画技再高，也画不出她十分之一神韵。”
“哦？”蓉蓉不动声色。
“不过，她确实极为醒目。”另一位长老接话，“常戴狐面面具，身披黑色披风，还留着一头银白长发，光泽若绸，极易辨认。”
“原来如此，难怪我家云云会被她吸引。”蓉蓉点头，起身相送，“几位长老辛苦了，蓉蓉不再多叨扰。”
四位长老行礼告退。
待他们离开，蓉蓉脸色骤然冷了下来，抬手从案边取出纸笔，飞快写下一封密信，封入信封之中。
“素素，我能信你吗？”她郑重望向身旁侍女。
“小姐吩咐，哪怕赴死，素素也绝不后退！”侍女立刻跪地请命。
“很好！”蓉蓉将信交到她手中，低声嘱咐，“将这封信送去‘刺客塔’，万不可让任何人察觉你的行踪，或发现信的存在。”
“小姐，那几位长老既已表忠心，何必再请刺客？”侍女疑惑不解。
蓉蓉冷哼一声：“你确定他们不会变卦？若将来云云当上少宗主，他们反口说出真相，那他岂不是永远不会原谅我？我不能冒这个险。”
她声音越发冷厉：“我拒绝他们，就是为了走更安全的路。”
“小姐真聪明，素素明白了！”侍女眼中满是钦佩。
蓉蓉轻轻点头：“立刻出发，小心行事。”
等侍女离去，蓉蓉望着紧闭的门扉，唇角缓缓勾起，喃喃低语：
“死人……才最不会泄密。用素素联系刺客塔，一旦那女人死了，我再除掉素素。这样，就不会有人把这件事和我牵扯起来。”
她当然明白，四位元婴长老不好动。
但一个小小的侍女……要处理掉，易如反掌。
那点风险，对她而言，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