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后,临时清理出的雪地上。
几个被捆成粽子、口中塞了破布、满身血污的刺客被粗鲁地丢在地上。
张武魁梧的身影矗立一旁,如同煞神。
贾琮负手而立,玄青的衣摆被山风卷起,猎猎作响。
他面无表情,甚至没有低头看那几个如同蝼蚁般抽搐的俘虏,声音平淡无波,却让周遭的空气都几乎凝固。
“水。”
一桶刚融化的、刺骨的雪水被一兵士提来。
张武狞笑一声,提起水桶,没有丝毫犹豫,兜头盖脸朝着最近的一个刺客泼了下去!
“呜——!”
刺骨的冰冷混合着伤口的剧痛,让那刺客瞬间从半昏迷中惨嚎着惊醒,身体剧烈地扭曲挣扎。
贾琮这才缓缓低下头,目光如同刀刃,精准地刺入那人因剧痛和恐惧而涣散的瞳孔。
“谁派你们来的?”
贾琮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直达灵魂的压迫感,
“说出来,本王给你个痛快。若嘴硬……”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人身上几处正在汩汩冒血的伤口,以及旁边张武腰间那把带着锯齿、沾满血污的狰狞匕首,
“本王麾下,有的是让你生不如死的法子。”
那刺客的喉结疯狂滚动,看着贾琮那双冰冷审度的眼睛,又瞥见张武手中那把缓缓抽出的、闪烁着寒光的匕首,恐惧彻底压垮了他的意志。
残存的凶狠化作了一滩烂泥般的绝望,含糊不清的呜咽声从破布后传出,拼命地点头。
张武一把扯掉他口中的破布。
“……是…是大人们……文…文官老爷们……”
那刺客的声音嘶哑破碎,如同破风箱在拉扯,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喷溅出来。
剧痛和极寒让他的牙齿咯咯作响,眼神涣散中带着极致的恐惧,“给的银子…印着…印着户部清吏司的官银…还有…还有命令……”
他猛地咳嗽起来,呛出几块暗红的血块,几乎要背过气去。
张武铁钳般的大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扬起头,目光死死锁住他涣散的瞳孔。
“说下去!哪个大人?命令是什么?!”
那刺客的身体剧烈地痉挛了一下,声音带着颤抖。
“…不…不知道具体是谁……每次都是…是戴着面具的…山羊胡子老头…来交代活儿…银子也是他给的…只…只说要…要制造混乱…不惜一切代价…让…让睿亲王和王妃…死在…死在圣皇山…最好…最好连带着…连带着…”
他似乎想到了某个更可怕的目标,不敢说下去,只是疯狂地摇头。
贾琮的眼神骤然一寒!
是那些盘踞庙堂、看似道貌岸然的文官清流!
目标不仅仅是杀他,更是要彻底搅乱这场祭礼!
“还有什么?!”
张武的匕首冰冷的刃口贴上了刺客脖颈的皮肤,那刺骨的寒意瞬间让刺客几乎尿了裤子。
“啊!别杀!别杀我!”
刺客发出濒死的哀嚎,“还…还有!有一次…我…我在城外庄子上等活儿,远远看见…看见那个来传话的山羊胡子老头,他…他没戴面具…他…他上了马车!那马车…那车帘掀开的时候,我看见了!车里坐着的人…穿着官袍…戴着乌纱…就…就在这!就在这送葬的队伍里!是…是个大官!官很大!”
“他长什么样?官服上绣的什么?!”
贾琮的声音陡然压低,带上了凌厉的杀意!
“……没…没看清脸…天暗…车厢里也暗…”
刺客绝望地摇头,但一个细节却在他濒临崩溃的记忆里闪过,
“但…但那顶乌纱帽…帽翅是金色的…上面缀着两颗大东珠!对对!像眼睛一样!我…我绝不会看错!就在他掀帘子露出的那一小会儿!”
金色帽翅!缀东珠!
这是超品勋爵或皇帝特赐才能有的殊荣!
轰!
如同一个惊雷在贾琮脑海中炸开!所有线索瞬间串联!
“户部清吏司”的官银,表面指向户部,但那官银本身就可以是栽赃!
山羊胡子——这是温体仁的招牌特征!
但温体仁已倒台圈禁!是余党?还是有人故意模仿?
最关键的是,一个能在圣皇山祭礼队伍里、拥有皇帝特赐金翅东珠乌纱帽的“大官”!
温体仁倒台,如今朝中够资格戴这顶帽子的,屈指可数!
而且必然在今日送葬的宗室勋贵或超品文官行列!
刺客的话虽然信息有限,但指向性已经极其恐怖!
这刺杀的背后,交织着文官集团的阴谋、对皇权的觊觎、以及某个位极人臣的显贵!
贾琮的目光瞬间变得冰冷。
他没有再看那已经彻底废掉的刺客一眼,转身。
“看好他们,别让他死了。”冰冷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
“喏!”张武应得斩钉截铁,眼中怒火熊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