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府门口早早就候着一群人,他们见自家的马车转过街角往这边驶来,顿时开始忙碌起来。
马车停稳后,谢淮小心的把秦乐裹好抱在怀里,他避开周围侍从想要帮忙的手,快步朝着屋内走去。
“来福!大夫!”
谢淮将秦乐轻轻放在床上,解开包在他身上的棉被,见人即便昏迷着依旧颤抖着嘴唇喊疼心痛到难以自持,他伸手拨开因为汗湿粘在秦乐脸上的发丝,在心中恳求上天垂怜。
“少爷,大夫,大夫来了!”
来福抱着几个药箱,后面的大汉扯着几个白胡子医者从人群中挤进来快速来到床前。
“快!”
谢淮急忙起身,把位置给那几人腾出来:
“他在雪地跪了许久,受了风寒正在发热,腿上膝盖处被利石割破受伤严重,你们赶紧给他医治,一定要让他平安无事,一定!”
几位大夫应声之后就围了上去,各自处理各自擅长的伤势。
谢淮就站在一旁看着,看着明明不久前还因为穿着臃肿觉得不好看而跟他使小性子的人此刻躺在床上承受无端的痛苦,每看一眼他的心里就疼上一分,但偏偏他就如同自虐一般定定地看着,连眼都不眨。
“小淮?小淮!这是怎么了?!”
谢父谢母匆匆赶来,见到屋子里的场景也是一惊。
谢夫人走近了几步,从医者间的缝隙窥见了秦乐的模样,顿时有些不敢置信地后退两步,转头去寻谢淮:
“乐儿这是怎么了?早上出去的时候不还好好的?这身上的伤是谁干的?你说话啊!”
谢淮如今什么都听不进去,满心满脑子都只有床上那个人。
谢夫人连问了几个问题都不见人吭声,她也急了,伸手去拉谢淮垂在身侧的手,却在触碰到的一瞬间感觉到一片湿润。
“血!流血了!”
不知何时,谢淮的掌间满是血迹,此刻因为拳头被谢夫人掰开,积在掌心的血顺着缝隙滴落。
“来福!快找个大夫给少爷包……”
未尽的话卡在嗓子眼,让这间屋子一时间又恢复冷寂。
谢夫人呆呆的看着谢淮抬起的脸,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如果说刚刚在外面得知家中出事回来看到秦乐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让她感到的是是慌乱害怕的话,现在看到谢淮的脸就是极致的恐惧。
那张没有一丝一毫表情的脸上爬满了泪痕,一双总是带着桀骜的眼睛此刻猩红一片,心疼情绪下藏着的恨意和自厌让人心惊。
“小,淮?”
察觉到谢淮现在的状态极其危险,谢父皱了皱眉,想要上前将人打晕,却被谢淮察觉到意图。
他后退一步,身体转向谢父谢母呈防备姿态,眼睛却依旧看着秦乐。
这般抗拒,谢夫人无法,只得把谢父拉回来陪着人站着。
直到许久之后,看到秦乐皱起的眉峰平缓下来,谢淮才收回视线,转头朝外走去。
谢父谢母赶紧跟上。
谢淮走到平日里秦乐最喜欢的一棵梅树前站定,转身看向跟上来的两人,薄唇轻启:
“父亲,母亲,我要赵裕回--死。”
谢父谢母的眼中满是惊骇。
都是聪明人,两人已经猜到秦乐如今的样子都是赵裕回干的。
谢家家底深不可测,早年谢父谢母走南闯北结交的势力不少,在上京扎根这么多年经营的关系网也是盘根错节,虽外表看上去是士人不耻的铜臭商人,但真论起来,就连皇帝都不敢轻易动他们,收拾一个皇子对他们来说不过是轻而易举。
所以谢父谢母并不是震惊于谢淮想要赵裕回死,而是震惊于他对赵裕回的恨意。
或者换句话说,是震惊于他对秦乐的爱意。
他们之前只知道谢淮很喜欢秦乐,喜欢到为了秦乐改掉了一身的陋习整日只知道围着他转,却不曾想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谢淮对秦乐的爱已经发酵得这般浓烈。
触之即伤,伤之即死,无论是谁。
谢父谢母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担忧,若是秦乐这次熬不过来,怕是谢淮,他们也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