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风单手扶着断墙喘息，后背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远处张小弟正背着昏迷的战士往废墟外爬，血水顺着碎石缝隙蜿蜒成暗红色的小溪。
\"灵源波动有异。\"他突然捂住心口，指缝间渗出青金色光晕。
郝悦刚给伤员包扎完，闻言猛地抬头，发现整座启天都市笼罩在墨汁般的雾气里——那些雾气竟在吞噬阳光。
两人冲进中央广场时，青铜祭坛已经爬满紫黑色血管状纹路。
郝悦踉跄着扶住石柱，指甲缝里突然渗出粘稠的黑液：\"这些雾在腐蚀灵力！\"
\"比我们想象的更糟。\"湛风用剑尖挑起一缕雾气，看着它像活物般扭曲挣扎，\"实验室崩塌时的能量泄露，把污染直接导入了灵脉中枢。\"他话音刚落，祭坛中央突然炸开冲天水柱。
原本清澈的灵源此刻翻涌着腥臭的泡沫，小灵的身影在浊浪中若隐若现。
她雪白的长裙染满斑驳血渍，发梢滴落的液体把花岗岩腐蚀出滋滋作响的坑洞。
\"滚开！\"她挥手掀起十丈高的污水墙，湛风拽着郝悦疾退三步。
那些污水落地后凝成无数骷髅形状，张着空洞的眼窝朝他们爬来。
郝悦突然扯下颈间玉佩砸向骷髅群。
湛风认出这是她母亲的遗物，青玉碎开的瞬间爆出清冽光晕，竟将污秽之物逼退三米。\"你疯了？
这是你最后...\"
\"闭嘴！\"她红着眼睛踹飞一只扑来的骷髅，发带被污水腐蚀断裂，长发在腥风中狂舞：\"先让这疯丫头清醒过来！\"
湛风咬破指尖在天命剑刃抹过，剑身嗡鸣着浮现北斗七星纹路。
当剑尖刺入祭坛裂缝的刹那，七个光点沿着血管状纹路逆向流动，整座祭坛发出类似野兽垂死的呜咽。
小灵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她周身黑雾像被灼烧般褪去，露出脖颈处深可见骨的伤口——那伤口边缘结着晶化的灵力残渣，正是实验室特有的能量痕迹。
\"林掌门干的？\"湛风瞳孔骤缩。
想起三天前那位白发老者义正言辞的指控，说灵源污染是外来者带来的灾祸，此刻那些道貌岸然的嘴脸在记忆里扭曲成恶鬼模样。
浊浪突然平息如镜，小灵赤脚站在水面，歪着头露出天真到诡异的笑容：\"大哥哥要不要来陪我呀？\"她指尖凝结出冰锥，却是漆黑如墨的颜色，\"把你们都做成傀儡的话...\"
郝悦突然甩开湛风的手。
她踩着仍在冒烟的玉佩碎片向前，染血的衣摆扫过那些蠢蠢欲动的黑影，掌心亮起微弱的暖黄色光芒——那是湛风今晨渡给她的保命灵力。
\"我们见过面的。\"她声音轻柔得像在哄哭闹的孩童，脚步却带着视死如归的决绝，\"去年乞巧节，你偷偷往我荷包里塞过桂花糖。\"
（续接上文）
郝悦掌心的暖光刚触到冰锥就炸成火星，漆黑冰晶擦着她耳畔掠过，身后三层楼高的石雕应声炸成齑粉。
湛风揽住她腰身急退，污水凝成的骷髅趁机咬住他靴跟，腐蚀性液体瞬间烧穿千层底。
\"先撤！\"他剑锋横扫斩断骷髅，北斗七星纹路突然黯淡如蒙尘。
郝悦被拽得踉跄，回头看见小灵赤足踏着浊浪追来，漆黑冰锥在指尖凝成荆棘花冠的形状。
两人撞碎广场西侧的灵力屏障时，整片天空响起玻璃碎裂的脆响。
郝悦摸到耳垂在流血，这才发现发梢沾着冰晶碎屑——那些碎屑正在蚕食她的灵力。
\"往三号备用阵眼跑！\"湛风突然把她推向岔路口，自己转身横剑挡住追击的冰锥暴雨。
剑身震颤着迸出火星，他虎口崩裂的血珠在半空凝成细小的八卦阵图，勉强拦住半数攻击。
郝悦没跑。
她扯下染血的发带缠住手掌，从废墟里抽出半截钢筋：\"姓湛的你再敢把我当累赘试试？\"钢筋裹着微弱黄光捅进污水潭，炸开的电光竟让骷髅群停滞两秒。
就这两秒喘息，湛风剑尖已挑起七张符箓。
沾血的符纸遇风自燃，在浓雾里烧出北斗七星的轨迹。
小灵追到阵图边缘突然踉跄，脖颈伤口迸出晶蓝色血珠。
\"实验室的灵力残留...\"湛风瞳孔微缩，想起三天前在废弃实验室看到的培养舱。
那些舱体表面的晶化痕迹，与小灵伤口如出一辙。
浓雾中突然传来破空声。
郝悦旋身甩出钢筋，打偏的飞剑削断她三缕头发。
十二名白袍修士踏着琉璃瓦落下，为首的老者拂尘轻挥，困阵青光瞬间锁住两人脚踝。
\"林掌门好快的刀。\"湛风剑尖垂地，余光瞥见郝悦正用染血的指甲在裤缝画符。
她母亲教的巫族秘术总需要血祭，这个认知让他喉头发苦。
白发老者踏前两步，袖口金线绣的松鹤纹在雾里泛着冷光：\"尔等毁坏灵源枢纽，该当何罪？\"他身后修士齐齐结印，空中浮现的降魔杵虚影压得郝悦单膝跪地。
\"老东西眼睛不用可以捐了！\"郝悦突然暴起，掌心血符拍在地面。
青砖缝隙钻出藤蔓缠住修士们脚踝，带刺的枝条分明是实验室培养的变种灵植。
湛风趁乱斩碎困阵，拽着郝悦撞进窄巷。
身后传来建筑倒塌的轰鸣，林掌门怒喝声里带着灵力震荡：\"开启天罗地网！
绝不能让他们污染其他灵脉！\"
两人在迷宫般的巷子里穿梭，郝悦突然发现湛风后背新添的伤口泛着晶蓝色。\"你碰到小灵的血了？\"她声音发颤，想起那些变成怪物的实验室生物。
\"无妨。\"湛风撕下衣摆缠住伤口，指腹按在郝悦掌心还未愈合的咬痕上，\"东南风里有海腥味，去港口。\"
追兵的法器光芒在身后织成光网，郝悦摸到藏在腰间的实验室密钥——那枚刻着螺旋纹路的金属片正在发烫。
三天前他们就是用它打开了培养舱，放出半人半蛇的怪物。
\"接着！\"湛风突然把天命剑塞进她手里，自己转身迎向追得最近的三个修士。
剑鞘上的七星纹路突然亮如白昼，郝悦这才发现那些纹路与实验室的管道走向惊人相似。
海港浓雾里传来汽笛声，生锈的货轮轮廓若隐若现。
郝悦咬破舌尖喷在剑身，北斗七星竟脱离剑刃浮到空中，指向某个闪烁红光的集装箱。
\"原来是这样...\"她突然笑出声，染血的虎口死死握住剑柄。
集装箱表面的锈迹在七星映照下褪去，露出隐藏的电子屏——这分明是实验室的移动基站。
追击声逼近到百米内时，湛风抓着郝悦跃上集装箱顶。
郝悦将密钥拍进卡槽的瞬间，整片港区的雾气突然凝固成胶状，追兵们如同陷入琥珀的飞虫般静止。
\"只能维持十分钟。\"湛风抹掉鼻血，电子屏蓝光映出他眼底跳动的数据流——自从接触实验室残留物，他就能看到这些浮动的数字。
郝悦突然扯开他衣领。
晶蓝色污染已蔓延到锁骨，皮肤下浮现的纹路与小灵脖颈伤口的晶化残渣完全相同。
她抓起密钥就要往自己手臂扎，被湛风攥住手腕。
\"还记得乞巧节那盏河灯么？\"他声音很轻，海风卷着腥咸的水汽，\"你写的愿望是...\"
\"闭嘴！\"郝悦突然吻住他，舌尖渡过来半枚丹药。
集装箱突然剧烈震颤，电子屏弹出鲜红的倒计时，远处传来货轮引擎重启的轰鸣。
海雾深处亮起数十道剑光，林掌门的声音穿透胶状雾气：\"结诛仙阵！\"静止的追兵们突然挣破束缚，法器光芒照亮半个夜空。
湛风揽着郝悦坠向甲板时，看见小灵赤足站在灯塔顶端。
少女手中冰锥已变成晶蓝色，正歪着头撕扯自己脖颈的伤口，黑雾与清光交织着漫过海平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