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
一九九二年的这个冬天似乎格外寒冷。
方圆数百里内都迎来了一场几十年不遇的暴雪。
鹅毛般的雪片从铅灰色天空倾泻而下,将整个小镇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
李憨踏着齐膝深的积雪,终于来到了家门口。
好在他身体特殊,对寒冷并没那么畏惧,不然的话还真不敢冒着偌大风雪回来。
之前他刚从沪市回来,身上隐约还带着南方特有的潮湿气息,此刻却被北方的严寒冻得脸颊通红。
路上偶尔见到的其他人更甚,连呼出的白气在围巾上都结了一层薄霜。
有些戴眼镜的就更不方便了,镜片上更满是雾气,让他们不得不时不时去擦拭。
“哥?”一个清脆的声音穿透风雪传来。
李憨抬头,看见两个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影,正站在不远处向他招手。
——是大丫和小丫,他的两个妹妹?
“你们怎么出来了?这么冷的天!”李憨加快脚步走过去,心疼地拍了拍两个妹妹身上的雪。
“妈知道你这个时候差不多到了,让我们来看看。”
大丫今年十九岁,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一边说话一边帮哥哥提行李。
小丫更是脸蛋冻得通红,却兴奋地蹦跳着:
“哥,沪市那边是不是特别大?比咱们朝阳镇大好多好多倍?”
李憨笑着揉了揉小丫的脑袋:“是啊,那里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等有时间了,哥带你们去那边住。”
兄妹三人踩着厚厚的积雪往家走,身后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很快又被新落下的雪花给覆盖……
李家老房子在镇子东街,是典型的东北楼房。
红砖青瓦,屋檐下挂着冰溜子,高耸的烟囱里,不断的冒着袅袅炊烟。
推开店门前厚重的棉布门帘,扑面而来的暖气让李憨舒服地叹了口气。
“回来了?”
这时父亲李抗战从里屋走出来,手里拿着报纸。
虽然十几年过去,腰板依然挺得笔直。
“爸。”李憨轻轻叫了一声,把行李放在门边。
母亲陈文莲从厨房探出头来,脸上带着慈祥笑容:
“回来了儿子?快去洗把脸,饭马上就好。我炖了你最爱吃的酸菜白肉。”
重新感受到家的温暖让李憨心头一热。
讲真——
在沪市那边不少的日夜,他内心常常最想念的就是母亲做的这口家乡菜。
晚饭时,一家人围坐在烧得热乎乎的炕上。
李抗战拿出珍藏的老白干,给儿子倒了一杯。
“在沪市那边的生意还顺利吗?”父亲抿了口酒问道。
李憨点点头:
“挺好的,目前集团运行一切良好,收益也不错。”
他并没有多说,
毕竟父母对做生意并不是太懂,没必要说太多。
况且近期最重要的,就是那些涉及毛子国的事,即使是家人也不能透露。
“哥,你这次能在家待多久?”大丫给李憨夹了一筷子菜,眼中满是期待。
李憨犹豫了一下:
“大概三四天吧,之后还要去见几个人。”
眼瞅着父母、妹妹们神情黯淡下来,他又急忙补充道:
“……不过现在距离过年也没多远了,到时候我会带着怜雅跟甜甜回来的。”
“哎!看来这做生意也很难消停下来啊,看看儿子你,整天东奔西跑的,连跟老婆孩子团聚都没多少时间。
再这样下去的话,啥时候能给我生个孙子啊!”
陈文莲忍不住叹了口气,又给儿子碗里添了块肉:“多吃点,也好补补。”
李憨:“……”
要儿子?
怎么这么长时间过去,老妈还没忘了这事啊?
不过说真的,他心里感觉也挺奇怪的。
自打跟妻子生下女儿后,这都十几年过去了,周怜雅的肚子竟然再没有动静。
夫妻两人在父母的逼迫下也曾去医院检查,可偏偏检查结果两人身体都非常好。
尤其在生育方面,更是没有任何的问题……
但……就算这样,任凭他(她)们怎么努力,都依旧未再诞生下过儿女。
时间一长,满心期待的两人也只能就这么放弃了。
反正在李憨看来,自己已经有了女儿甜甜,能不能生出第二胎看天意好了……
就在这时,小丫突然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哥,我听镇上的人说,这段时间有不少军人进山了呢……”
有军人……进山了?
李憨闻言心下一动,旋即不动声色的笑着弹了下妹妹的额头,交代道:
“小孩子别瞎打听,小心被人贩子拐跑了。
来,先告诉哥,期末考试考得怎么样?”
——话题,就这样被巧妙地转移了。
饭后,李抗战拉着儿子开始下起象棋来。
木制的棋盘摆在炕桌上,棋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将军。”李抗战走了一步妙棋,抬头看着儿子:
“你小子这是有事?总感觉心不在焉啊?”
李憨闻言一愣,可却并没有说出实情,他故意装作揉了揉太阳穴:
“……路上太累了。”
“不是累,是有心事。”
老父亲看向他的锐利目光仿佛能看透一切:
“这次回来,不只是看望我们这么简单吧?”
望着老爸那睿智的眼光,李憨沉默片刻后低声道:
“爸,过几天我要见几个重要的人,其中有几个是毛子国来的科学家……”
科学家?
儿子竟从别的国家把人家的科学家给挖回来了?
他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脸上露出骇然神色!
——乖乖,这件事可是可大可小啊!
万一事情闹大,恐怕就是大夏高层,都很可能对李憨这边生出其它想法来。
那……要阻止吗?
可想到儿子的性格,他又放弃了这一打算。
李抗战眉头皱了皱,道:
“现在这形势……和外国人接触要小心啊。”
“我明白。”
李憨点点头:
“所以想借咱家老房子用几天,那里安静。”
“行,钥匙在抽屉里。”
父亲没再多问,只是拍了拍儿子跟女儿的肩膀:
“切记,要注意安全!
夜深了,屋外的风雪依然肆虐着天地。
李憨躺在熟悉的炕上,听着两个妹妹均匀的呼吸声,思绪却飘得很远。
安德烈·彼得罗夫!
——那位俄罗斯科学院院士级的人物,能给自己的未来带来多大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