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阳和他的手下游击队员们,个个都是从火场里打出来的老将,但是此刻却像一个个刚入伍的新兵一样,手里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武器,警惕地看着这群突然冒出来的“友军”。
太不一样了。
眼前这几十名战士,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气息,黑色的特战服完美的融入了夜色和林地的阴影之中,手中奇特的武器,枪身短小精悍,但是却带着一股冰冷的杀气,最让他们心惊的是这些人的眼神,冷静、专注、锐利,像是一群锁定猎物的狼群,每一个战术动作都是精准而高效,没有一丝一毫的多余。
这哪里像他们所认识的、装备落后但是意志坚定的八路军呢?倒像是从天而降的一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精锐部队。
“你们......”李向阳的声音依旧沙哑,但带着警惕,“真是苏勇团长的人?”。
周卫国懂得他的警觉,在这片被敌人割裂得支离破碎的平原上,哪怕有一点点疏忽都会招致毁灭性的灾难,他并没有因为被人质疑而恼火,反而赞许地点头。
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递给李队长,声音很稳重又很诚恳地说:“李队长,我们是奉命来的,这里面是苏团长的亲笔信,还有我们的‘神州之剑’特战队身份证明,”。
李向阳身边的老队员马上接过,仔细检查之后才递给李向阳。
李向阳展开信封,信上是狂傲的字迹,像是龙飞凤舞一般,信上的内容很短,但是有一句话让李向阳瞳孔一缩。
……向阳同志,冀中一别,还记得你枪挑日寇旗帜的英姿吗?倭奴凶残,“囚笼”虽固,但是我们中华民族的好儿女的心,难道是土墙可以困住的吗?我部已经到达,请与君携手击敌顽……。
“冀中枪挑敌酋”这件事,是他几个月前在另一个战区的一次突围战斗中,为了掩护主力撤退所做出的壮举,这件事非常保密,除了当时在场的几位高级首长之外,其他人绝对不可能知道!。
所有的疑问,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兄弟们,把枪放下!”李向阳大声喊道,紧接着就快步走到周卫国面前,紧紧握住他的手,眼里满是激动和感激,“还是苏团长的天兵!我是代表平原游击队全体同志,谢谢你们救命之恩!”。
周卫国用力回握住他的手,笑道:都是打鬼子的自家兄弟,说这些就见外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转移。
半小时后,在一处被游击队经营多年隐秘地窖里,两支传奇的队伍终于有了第一次近距离交流的机会。
李向阳的队员们就像一群好奇的小孩子,围着“神州之剑”的队员们,对他们的身上充满了好奇心,一个游击队员胳膊在刚才的战斗中被流弹划伤了,“神州之剑”的卫生员没有多说,直接就打开了急救包,当碘伏棉签、消毒喷雾、云南白药和无菌绷带出现在那个习惯用灶灰止血的游击队员面前时,他瞪大了眼睛。
乖乖……你们这是把野战医院都背在身上了?。
兄弟,你这枪...是什么型号?怎么没见过呢。
特战队员嘿嘿一笑,脸上洋溢着自豪感:“这是AK47,我们团长亲手打造的!”。
啥?!。
石破天惊的一句话,把整个地窖的人都吓住了。
李向阳也被震得够呛,看着和周卫国说话的苏勇,心里对这个人的敬佩又多了一分,忍不住问周队长:“我只知道独立营的威名,这‘新编第一突击团’...是总部什么时候下的命令?”。
周卫国说道:“就在不久前,我们营长打的仗多,功劳大,从全歼坂田联队到解救狼牙山的川军,队伍也扩充到了几千人,总部觉得‘营’这个番号压不住,于是就升了团,”。
他这轻描淡写的一说,可把李向阳吓得不轻,跟炸雷似的。
全歼坂田联队!救川军!数部队数千人!。
这些坊间的传闻,他大概也都听闻过一些,只是觉得有些夸张罢了,但是如今却是从这支货真价实的王牌部队口中得到印证,这种冲击感是前所未有的。
“苏团长……真的是神人!”李向阳感叹道,终于明白为何那两架战斗机能够发挥出如此可怕的战斗力。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把话题拽回到眼前这个绝境上,他走到一张破旧的桌子旁边,铺开了一张用铅笔和木炭手绘的地图,地图上布满了各种符号。
周队长,你看,他神情凝重极了,“这就是松井的‘囚笼’,红圈是鬼子的据点,黑线是他们的巡逻路线,我们现在就在这个地方,”。
他指的地图中间那个被红圈和黑线一圈圈围着的小地方。
“这是我的地盘,我熟悉这里每寸土地,每条小路,”李向阳声音里带着股韧劲,“鬼子以为建了炮楼就万事大吉,却不知这地下的人心才是路,我可以带弟兄们和他们玩捉迷藏,”。
周卫国看着这张凝聚着许多人血汗的地图,心中满是敬佩,这就是传统的游击战,这是深深扎根在人民之中的一种伟大作战方式。
他点了点头,然后也是从自己的战术背包中拿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摞刚从暗房拿出来的,还散发着显影液味道的航空侦察照片。
李队长,这是我们在一小时前从天上拍摄下来的。
周卫国把照片一张张铺在地图旁边,形成对比。
“鬼子炮楼机枪口朝向、暗哨位置、兵力部署薄弱之处,乃至他们几个主要据点的换防时间与卡车补给规律都在这里,”。
李向阳的呼吸,在那一刻完全停滞了下来。
他抖着手,拿起一张照片来,这是从高空拍摄下来的,清清楚楚的连据点门口站着岗的鬼子都能数得过来,他用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搭上了好几个同志才大概摸出来一点敌人的部署,在这几张薄纸片子上全露出来了。
这一刻,李向阳明白了苏勇让他派他们来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一般的支援,也不是居高临下的救赎。
这是对他以前从未想到过的一种新的战争方式的展现。
他自身对地形以及民心的极致把控,与这支部队从天空俯视的优势和未来精锐战力相融合会产生怎样可怕的威力?。
李向阳望着周卫国,又望了望自己那些虽然疲惫不堪,但眼睛里却重新亮起来的队员们。
他心中的那股火苗又重新燃烧起来,并且越烧越旺。
“好!”他一拳重重地砸在桌子上,眼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神采,“周队长,有你的‘天’,再加上我的‘地’,这松井的‘囚-笼’,简直就是个纸糊的灯笼!”。
“那咱们就一起,捅破他这个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