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
“是下官的同年,曾任秦州知州少尹,张安之”,陆英低头道,“若是郡主娘娘愿意,下官立即带他来将军府拜见。”
唐昭与陆英相识数载,这还是他头一次向唐昭举荐人才,唐昭自然不能不见。
半个时辰后,陆英果然带了一个面容憔悴的中年男子来。
“草民张安之,参见昭善郡主娘娘!”
“先生免礼,请坐”,唐昭看着张安之几乎全白的头发,忍不住问道,“听闻先生与陆大人是同年,怎的会”长的如此着急?
张安之听懂唐昭的未尽之言,苦笑道,“草民如此,皆是因愧对秦州百姓。”
唐昭诧异。
“前年蝗灾,秦州大地颗粒无收,百姓饿死、渴死者不计其数,草民每每想起,都内心难安。”
唐昭宽慰,“那是天灾,先生不必太过挂怀。”
“是天灾,但也有人祸”,张安之现在想起来还一阵战栗,“前秦州知州穆良为了隐瞒蝗灾灾情,竟使人烧毁麦田,还将此事诬陷给无辜受害的百姓。”
“草民因反对此事,被穆良诬陷下狱。”
唐昭记得这事,是宋开巡查蝗灾范围后告诉她的。
“我将此事告知了父王,父王也已上书告知了先帝。”
张安之苦笑,“刑部来人彻查时,被烧毁与被蝗虫毁坏的田地已达八九成,虽然朝廷派下赈灾粮食,但远远不够。”
等他出狱重回府衙时,秦州百姓死的死,走的走,秦州转眼间从一个人声鼎沸的大州变成十室九空的空城。
“我记得,穆良最后因此事被砍了头。”
“是,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不止穆良,还有与他沆瀣一气的官员,都被惩治”,张安之叹气,“可草民因愧对秦州百姓,一夜之间白了头发,新任的秦州知州嫌草民形象有损官威,就将草民贬斥。”
“草民一时气愤,就辞官归乡。”
陆英接着道,“下官收到安之的来信,想起郡主手中缺少人才,就写信让他前来投效。”
张安之再次行了大礼,“草民此生之志,就是造福一方百姓,还请郡主娘娘给草民一次机会,草民定不辜负郡主与百姓。”
“既然先生如此说了,那本郡主自然应允”,唐昭坐着受了大礼,“但本郡主一向喜欢把丑话说在前面。”
“安之洗耳恭听。”
“在本郡主手下做事,能力强自然是好的,但是首要的一条是忠心”,唐昭严肃道,“忠心的,哪怕笨点也无妨,可不忠心的,就算他是旷世奇才,我也不用。”
“安之明白。”
“此外,本郡主虽掌管武威,但终归没有官员任免的权利,所以只好委屈先生先当一阵本郡主的幕僚,待先生建功立业后,本郡主自会请父王为你请官。”
“多谢郡主!”
“既然话都说清了,那就请先生先下去休息吧”,唐昭看着张安之全白的头发,“等我给你想想办法。”
张安之也不想被人指指点点,他真心拜下,“多谢郡主!”
“姑娘,世子爷来了!”候在门外的侍卫进来禀告。
见唐昭还有事,陆英与张安之便行礼告退。
唐昭出门迎接,“大哥是为战事而来?”
“正是”,顾流道,“也是为弟妹而来。”
“为我?”
“这次大概率会开战,武威城离战场太近,母妃担心你,要你速速返回兰州。”
“大哥,我不回兰州”,唐昭理由很充分,“大战在即,我这个城主却跑了,让百姓怎么想?”
“是西北军打不赢杖,还是我这个城主贪生怕死?”
“我不止不走,我还要上战场,我要如外祖一般上阵杀敌。”
顾流见劝不动唐昭,只好道,“打仗之事我不懂,你若想上战场,还需父王与五弟同意。”
“那还等什么?”唐昭当先一步出门,招呼武乙二等人,“我现在就跟大哥去军营。”
顾流早已注意到守卫在护国将军府的这些亲兵,一个个虎背蜂腰精神奕奕,站在廊下一动不动。
这样的亲卫,堪比五弟手下的玄铁军。
“大哥?”唐昭见顾流站着不动,出声提醒。
“早就听闻弟妹有一套独特的练兵技巧,连父王与五弟见了都说好”,顾流看着护在唐昭身后训练有素、令行禁止的亲兵,“如今已经推广到西北军中了。”
“不错!”唐昭看了眼武乙二等人,比她初见他们时更加训练有素,语气满是自豪。
两人与一众亲兵快马去了峡口关,正在与军师商量战策的宣王见了长子颔首,见了唐昭头疼。
“昭昭啊,打仗这种粗活,你就别参加了,要是伤着了,爹爹心疼。”
唐昭给宣王吃定心丸,“爹爹放心,要是遇到危险,我第一个掉头就跑!”
宣王:。。。。。。
顾辞摇头,“战场上当逃兵,是要处死的!”
唐昭:是吗?
“那我要是有正当理由呢?”
顾辞问,“比如说?”
唐昭语不惊人死不休,“比如说我怀了你的孩子,要给你留个后。”
顾辞:大可不必。
顾流失笑,难怪妻子在家常常提起唐昭,确实是个有趣的人。
“别闹了!”宣王冲唐昭正色道,“昭昭,战场不是儿戏,你只要一上战场,就不能反悔!”
唐昭收起嬉皮笑脸,比宣王还正色道,“父王,我宋家没有逃跑的兵,我就算死,也不做逃兵!”
“好!”宣王欣慰,不愧是宋家的孩子,颇有外祖之风!
决定好后,宣王继续商议战策,唐昭则思考,要不要把火药制作出来。
当然,只是最基础的火药。
但凡学过化学或炼过丹的都会制作的简易版炸药。
一旦火药出世,就意味着这个世界从冷兵器时代过渡到热兵器时代,将来一旦有不法分子掌握炸药,死伤的人会更多。
可现在,大渝却会因有了火药,而死更少的人。
尤其那些人,还是唐昭熟悉的人。
唐昭犹豫良久,终究还是决定做出来。
未来的事,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