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厨房里,赵氏的贴身嬷嬷正在指挥丫鬟小厮端菜。
“手都稳一点,要是洒了一点,看我不揭了你们的皮!”
小厮丫鬟闻言,手下更小心翼翼。
连翘待端菜的丫鬟小厮离开后,趁机溜进大厨房,“干娘!”
赵嬷嬷不悦,“你不留在院子里照看大小姐,来这做甚?”
连翘讨好地笑笑,凑近赵嬷嬷耳边轻声道,“大小姐让我来看看有什么能搭把手的。”
“你一个一等大丫鬟,哪里懂厨房里的活?”赵嬷嬷赶苍蝇似的赶人,“赶紧走,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连翘磨磨唧唧不肯走,就在赵嬷嬷耐心告罄时,白管家进了后厨,手里还拎着两个酒坛。
赵嬷嬷大喜,“买着了?”
白管事用袖子擦干净额头的汗珠,“侯爷吩咐的,左边这一坛是梅花仙酿,给夫人和王妃喝的,右边这一坛菊花酿,给侯爷和王爷喝的,嬷嬷可得看好,千万别上错了。”
赵嬷嬷连声应下,送走白管事后赵嬷嬷拧着连翘的耳朵道,“白管事刚才说的话可听见了?”
连翘耳朵生疼,却不敢吭声,“听见了干娘!”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倒酒!”
“哎!”
赵嬷嬷松开手,冷眼看着连翘忙碌。
赵嬷嬷想到夫人的吩咐,心里一阵后怕,但身为奴婢又不能不听。
赵嬷嬷正愁没有个替死鬼,可巧连翘就来了。
赵嬷嬷心里清楚,连翘来大厨房势必是大小姐吩咐来打听消息的,既然如此,不如就借着大小姐的名头躲过这一劫。
“哎哟!”赵嬷嬷捂着肚子痛呼。
连翘停下手转身扶住赵嬷嬷,“干娘,你怎么了?”
“我肚子疼,可能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赵嬷嬷的脸皱成一团,“我要去恭房解决一下,这酒水你就送去前厅吧。”
“干娘,你一个人行吗?”
“没事”,赵嬷嬷催促,“你快送去,别让侯爷久等了。”
“哎!”连翘端着酒壶和酒杯,小跑着去了前院。
连翘刚拐过假山,赵嬷嬷就不装了,“傻丫头,谁叫你命不好呢。”
“看在你叫了我这么多年干娘的份上,将来我一定给你找口好棺材,争取来世投个好胎。”
前院正厅里,宣王与忠勇侯边喝酒边回忆年轻时的辉煌岁月,宣王嫌弃道,“这酒不行!没有当年喝的烧刀子烈!”
“突厥的烧刀子是烈,可现在不行了,要说真正的烈酒,还得是钟家酒坊酿的花酿。”
“别提,一提起钟家酒坊本王的心就突突跳,酒是好酒,烈是真烈,就是太他娘的贵了!”
想他堂堂超一品亲王,连一瓶酒都买不起,也是心酸。
“哈哈哈哈!”白威大笑,“那王爷今个儿可是有口福了!”
连翘端着托盘进来,赵氏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很快遮掩过去。
连翘摆放好酒壶和酒杯后默默退下。
白威拿起刻有福禄寿三仙助寿图案的酒壶,亲自倒了一杯给宣王,“这壶酒是我派人去钟家酒坊重金购买的菊花酿,王爷尝尝烈不烈!”
宣王接过酒杯,迫不及待仰头喝下。
“过瘾!”宣王痛快道,“不愧是钟家酒坊的酒,喝起来就是痛快!”
白威眼中笑意更深,又倒了一杯酒,“王爷喜欢就好。”
宣王一杯杯喝下肚,半个酒壶都空了,才反应过来,“老白,你怎么不喝?你也喝!”
“不了吧,王爷”,白威拒绝,“这酒,我可消受不起。”
宣王疑惑,正待要问为什么,腹部传来一阵剧痛,手中的酒杯摔在地上,碎片飞的到处都是。
一旁与赵氏聊天的宣王妃第一时间发现不对,“王爷,王爷你怎么了?”
“这酒里”,黑红的血从宣王嘴角留下,“有毒!”
一句话说完,宣王再也支撑不住跌倒在地。
“王爷!”宣王妃扑上去,却承受不住宣王的重量,两人一起摔在地上。
酒杯碎片割破宣王妃的手心,宣王妃却毫不在意,捧着宣王的脸不停呼唤宣王。
“王妃还是省省力气吧”,赵氏一改方才和善,面容得意近乎扭曲道,“断肠散一旦进入五脏六腑,就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
宣王妃质问,“忠勇侯,赵氏!王爷对你们一家不薄,你们为何要这么做!”
“不薄?宣王府何曾厚待过我忠勇侯府?”赵氏细细数来,“我儿的婚约王府说悔就悔,侯爷的爵位你们说降就降!就算是这样你们还是不肯放过我们一家!”
“逼柔音住在北山那个破败荒凉的小院整整两年!让侯爷不得不以身挡箭换取复爵!你们又凭什么?”
“我们一家对王府忠心耿耿,换来的是什么?连唐昭那个贱人都敢到忠勇侯府的头上撒野!”
“你别怪我们无情,今天这一切都是你们咎由自取!”
白威不说话,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宣王妃只觉得可笑,他们王府除了退婚一事对不起忠勇侯府外,其他哪里有半点儿不是?
且退婚也不是王府本意,王府因着退婚一事,处处忍让包容忠勇侯府,难道还不够吗?
“成王败寇,我也不想多说什么”,宣王妃冷静下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王妃放心,我和侯爷不会杀你。”
一日之内宣王与王妃都被杀,那就太难看了。
白威冷声道,“还请王妃移步后院,在本侯完全接手西北军与西北前,就委屈王妃住在侯府了。”
宣王妃淡淡道,“你投效了平元帝。”
“没错!”白威没有半点心虚,“王府给不了我的,陛下都能给我,我为何不能另投明主?”
“本王妃第一次听人把背叛旧主说的如此清新脱俗,忠勇侯爷果然非一般人。”
白威不在乎宣王妃话里的讽刺,纠正道,“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西北军,也是陛下的西北军,本侯亦是陛下的臣子!”
“忠勇侯爷如此忠心,想必远在洛阳的平元帝知晓后,也会控制不住留下几滴鳄鱼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