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太多了。”林十安有些不安。
现在距离第一次堂审结束,已经过去了三日。
第二次堂审,只有一个时辰便开始了。
林家人正在去大理寺的路上。
但马车里很是寂静,就连一直非常活跃的林泱泱都没有出声。
林从礼与林从砚面上不显,可紧绷的身体却暴露了他们的不安。
林从砚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十安,还没找到知清吗?”
“还在找,落点有所偏差,不在计划范围之内。”林十安回答。
这话他并不是第一次说了,但每一次听到这话,林从礼的眉头都会皱起。
“事已至此,我们只能盼着知清能尽快被找到,另外,待会儿上堂以后,一定要稳住。”
“我相信知清会来。”
他从未如此明显地表露过对林知清的信任。
林泱泱忍不住接话道:“我也相信。”
“不错,知清会来的。”林从砚深吸一口气。
林十安点头:“我们还有时间,一点点时间。”
“哪来的时间?”林泱泱忍不住开口问。
但林十安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他的目光深远,看向前方。
到达大理寺最后一个街角之时,林家的马车同镇远侯府的马车刚好撞到了一起。
一条路,两驾马车。
两家同属侯位,身份相当,本分不出来先后。
但今日十分特殊。
谁都知道这不仅仅是一条路。
林从礼深吸一口气,并没有如同往常一样派小厮同对方交流。
这是礼法。
但对镇远侯府,林家再怎么样也要争口气的。
“十安,我们先行。”林从礼开口了。
林十安点了点头,朝着外头的车夫吩咐了一声。
可还没等马车行进多久,镇远侯府的马车便也往前挤了过来。
这明显是不肯让路了。
林家众人皱起眉头,林泱泱忍不住钻出了马车:
“人人都当镇远侯是什么好人,如今居然不懂礼法,强行过街,我呸!”
“阿姐……”听到这话,林十安只觉不妥,想叫停林泱泱。
但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林从礼打断了:“十安,不必管她。”
此言一出,其他人都有些惊讶。
但这种惊讶在江云鹤开口的时候消失了。
“怎么,镇远侯府没规矩,难不成你林泱泱就有规矩了?当街喧哗,成何体统!”江云鹤的声音稳如泰山。
林泱泱先是一顿,后冷笑一声:
“怎么,现在不装了?我还以为堂堂侯爷又要玩装可怜的把戏了。”
“不过这周围确实没什么人,你懒得装了?”
“大胆!”也不知道是不是林泱泱的话戳到了江云鹤的肺管子,他提高了音量:
“你们不过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如今居然还敢口出狂言!”
“口出狂言的是谁?”林泱泱不肯示弱:
“堂审尚未开始,一切都是未知的,你以为镇远侯府还能神气多久?”
“呵。”江云鹤嗤笑一声:
“与其这么关心镇远侯府,不如先关心关心林家吧,林知清下落不明,这堂能不能升起来都是问题。”
“我们走,从前林家要给镇远侯府让路,以后同样也是!”
话罢,镇远侯府的马车摇摇晃晃向前驶动。
林泱泱被气得高声喊了起来:
“江云鹤,你自诩君子,却几次三番劫持我和清妹妹,还害她跌落崖底!”
“也不知你夜半时分会不会梦魇,死在你手下的那些亡魂会不会找你索命!”
镇远侯府的马车一下子停了下来,可也只是一会儿,便继续朝前走去。
显然,他们不想同林家浪费时间。
看到这一幕,林泱泱气恼地坐回了马车当中。
“十安,这江云鹤如今怎的如此强硬,不似从前一样伏低做小了?”
林十安深吸一口气:“有两种可能。”
“第一,他们认为知清来不了,三叔的案子也翻不了了,所以对林家也不客气了。”
“第二,他们如今也焦头烂额,应对各种事情。”
话罢,他提醒了一句:
“前些日子户部的事,朝廷虽隐而不发,但暗地里的动作却不小。”
“听说兵部尚书府上已经出了些事情了。”
“兵部犯下私吞粮草之大事,为何隐而不发?”林泱泱有些不明白。
林十安深吸一口气:“这件事知清曾同我说过。”
“上头再等一个一网打尽的机会。”
“倘若林家在此次堂审中落败,那粮草之事也能作为一个发作的借口,打击镇远侯府。”
三言两语,便将问题的本质点了出来。
林从砚叹了一口气:“知清向来都是极其聪慧的。”
提到林知清,马车之内的气压又低了下来。
直到到了大理寺门口,林家众人才从那种气氛中挣脱出来。
他们心中没底,但都知道这场战争林家不能输。
林知清还在,林家就还在。
开堂以后,大理寺卿周崇正没有多说场面话。
他锐利的眼神在下方扫视一圈,见林家人的队伍当中的确没有林知清的影子,身体微微往后靠了靠:
“林知清何在?”
听到这话,刑部尚书略微皱眉,御史中丞王渊则面无表情看向林家的方向。
林知清与陆淮消失的事在盛京城闹得沸沸扬扬,他们何尝不知林家的处境。
林从礼往前一步,拱手作揖:“回大人,官府尚未找到知清的下落。”
林家先前是报官了的。
林知清失踪一事,林家并没有刻意隐瞒。
周崇正一拍惊堂木:
“按照大盛律例,若三司会审之时苦主未返场,视为放弃会审机会,直接维持原判……”
“林知清明知故犯,事已至此,我宣布,林从砚通敌叛国一案维持原判!”
“大人!”周崇正话音未落,林从礼便上前一步:
“大盛律例确实有此限制,但我斗胆问一句,知清为何是苦主?”
周崇正一愣,林知清确实不是此案的苦主。
要说苦主,那肯定是林从戎。
但林从戎早已身死,根本不可能来到大堂之上。
于是,他唯一的女儿林知清便承了苦主这一身份。
周崇正根本不想放过林家,于是继续开口:
“你这是在狡辩,林大人,我等同朝为官,你尊礼法之事又传播甚远,难道不知这不合规矩吗?”
林从礼面色不变:“周大人,何为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