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云洛站在那里,像被冻住了一样。
他想辩解,想说不是他的错,想说他也不想这样,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奶奶说的是事实。
如果不是他想当觉醒者,父母就不会去弄那支觉醒药剂,说不定就不会遇见兽潮,家里就不会变成这样。
“什么叫洛洛引来的兽潮?谁知道那群鬼东西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出现?”
“这和洛洛有什么关系?他还这么小,他也是受害者好不好啦?”
张姨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林秀兰赶走了。
家里只剩下许云洛和奶奶两个人,空气里弥漫着尴尬和怨恨。
接下来的日子,许云洛过上了寄人篱下的生活。
奶奶从不跟他说话,也不给他好脸色看。
每天早上,她会把一碗粥和一个馒头放在桌子上,然后就去房间里,关上门,一整天都不出来。
许云洛吃完东西,就坐在自己的小房间里,要么发呆,要么摆弄那只机械鸟。
他的小房间里,堆满了父母以前的东西。
有父亲的工具盒,母亲的诗集,还有他小时候的玩具。
奶奶没有扔掉这些东西,却也从不允许许云洛碰。
有次许云洛想拿母亲的诗集看看,刚碰到书脊,就被奶奶一把抢过去:“你有什么资格碰她的东西?要不是你,她现在还好好的!”
诗集被扔在地上,书页散了开来。
许云洛蹲下去,一页一页地捡起来,小心地抚平褶皱。
眼泪滴在书页上,晕开了上面的字迹。
开学后,许云洛去了南州市第三中学。
他以前成绩很好,是班里的班长,可现在,他却成了同学们孤立的对象。
有人知道他家里的事,开始在背后议论他:“就是他,听她奶奶说,因为他要当觉醒者,引来兽潮,害死了自己的爸妈。”
“难怪他奶奶都不想要他,说他是灾星。”
“我们离他远点,别被他克到。”
那些话像针一样,扎在许云洛的心上。
他从不反驳,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下课的时候就躲在厕所里,直到上课铃响了才回教室。
有次体育课,班里的几个男生故意把他的机械鸟抢了过去,扔来扔去:“这是什么破玩意儿?灾星的东西,谁稀罕!”
机械鸟被扔到地上,翅膀又断了。
许云洛冲过去,把机械鸟捡起来,紧紧抱在怀里。
那几个男生还想过来抢,却被突然出现的班主任拦住了。
班主任是个刚毕业的女老师,姓王。
她把许云洛带到办公室,给他倒了杯热水:“洛洛,别听他们的。你没有错,兽潮是意外,不是你的问题。”
许云洛看着杯子里的热水,雾气模糊了他的眼睛。
这是自从父母去世后,第一次有人跟他说“你没有错”。
他憋了很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王老师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以后要是有人欺负你,就告诉老师。你要好好读书,好好活下去,你爸妈肯定也希望你这样。”
那天之后,王老师经常找许云洛谈心,还帮他补习落下的功课。
许云洛的心情渐渐好了一些,开始试着和同学说话,虽然还是很沉默,但不再像以前那样封闭自己。
可奶奶对他的态度,却始终没有改变。
有次许云洛考试考了全班第一,王老师给奶奶打了电话,想让奶奶多鼓励鼓励他。
可奶奶只是冷冷地说:“考得好又怎么样?还不是个灾星。”
电话那头的王老师愣住了,许云洛站在旁边,把奶奶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他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把机械鸟放在桌子上,看着它断了的翅膀,眼泪又掉了下来。
他知道,奶奶永远不会原谅他了。
这个家,再也回不到以前的样子了。
……
许云洛十五岁那年,奶奶中风了。
那天早上,他像往常一样,把粥和馒头放在桌子上,却发现奶奶没有从房间里出来。
他敲了敲门,没有回应,推门进去时,发现奶奶躺在地上,已经失去了意识。
许云洛吓坏了,赶紧打了急救电话。
在医院里,医生说奶奶是突发性脑中风,虽然抢救过来了,但半边身子不能动,说话也变得含糊不清。
张姨赶过来,看着病床上的奶奶,又看了看许云洛,叹了口气:“洛洛,以后你奶奶就靠你照顾了。”
许云洛点了点头。
他没有怨恨奶奶,虽然奶奶一直对他不好,但她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接下来的日子,许云洛每天放学都会去医院照顾奶奶。
给她擦身、喂饭、按摩,陪她说话。
奶奶虽然不能清楚地回应,但有时候,会用没瘫痪的那只手,轻轻拍一拍他的手背。
许云洛知道,奶奶的心里,或许已经没有那么恨他了。
奶奶出院后,许云洛把家里的客厅收拾出来,给奶奶放了一张病床。
他每天早上五点就起床,做好早饭,喂奶奶吃完,然后再去上学。
晚上放学回来,先给奶奶按摩,再做晚饭,最后还要写作业。
深夜更是要出门狩猎异兽,这一切的一切,不仅是为了支付高昂的费用,更是提升自己的实力。
虽然很累,但许云洛觉得,这样的日子,至少有个盼头。
可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
十六岁那年的冬天,南州市的雪比往年都要冷。
许云洛踩着积雪回家时,裤脚已经冻得发硬,可一推开门,客厅里微弱的暖光就让他瞬间卸下了疲惫。
病床上的奶奶听到动静,浑浊的眼睛缓缓转过来,没瘫痪的右手轻轻敲了敲床沿。
这是她中风后养成的习惯,算是对他的回应。
“今天王老师送了热水袋过来,您应该会感觉到暖和的。”
许云洛一边脱外套,一边把暖手宝塞进奶奶被窝里,“我炖了小米粥,等会儿给您喂。”
自从奶奶出院后,王老师几乎每周都会来两三次。
有时带些营养品,有时帮着许云洛打扫卫生,遇上他要去处理赏金猎人的委托,就主动留下来照看奶奶。
起初许云洛还推辞,可王老师总说:“你一个孩子扛这么多事,我帮衬点是应该的。”
久而久之,她的身影成了这个冷清家里为数不多的暖意。
这天晚上,许云洛趁奶奶睡熟,悄悄摸出藏在床板下的合金匕首。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刀身上,映出他眼底的冷光。
仿佛映射出了他心里的那一份“守护奶奶”和王老师的执念。
白天他是沉默寡言的高中生,夜晚就化身游走在城市之外,阴影之中的赏金猎人。
靠着猎杀低阶异兽和通缉犯赚钱,也在一次次生死边缘打磨出三阶觉醒者的实力。
他刻意隐藏着力量,只想让奶奶安稳度过晚年。
变故是在半个月后开始的。
南州市陆续出现人口失踪案,起初只是流浪汉和独居老人,后来连普通市民也开始莫名消失。
流言像瘟疫般蔓延,有人说看见戴着黑色兜帽的人深夜拖走了受害者,还有人说失踪者家里都留下了诡异的血色符号。
许云洛第一次警觉是在处理一桩异兽悬赏时。
他在城郊废弃工厂发现了一具残缺的尸体,脖颈处有整齐的穿刺伤口,伤口周围的血液被抽取得干干净净。
更让他心惊的是,尸体旁画着的符号,和他几天前在奶奶家楼下墙角看到的一模一样。
“最近的失踪案不对劲,可能和邪教有关。”
王老师在帮他批改作业时,突然提起这件事,语气里带着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