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部队员们心提到了嗓子眼,劫匪们则露出残忍的期待笑容。
而蹲在地上的民众,有些胆大的也偷偷抬眼望去,眼中充满了怜悯与恐惧。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这个不合群的年轻人血溅当场的惨状。
然而,作为风暴眼的谢陈,面对这足以开碑裂石的岩石巨爪,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甚至,他的眼神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季伯海的速度极快,几步之间已然逼近。
但诡异的是,随着他距离谢陈越来越近……
一股没来由的、冰冷刺骨的寒意,如同藤蔓般悄无声息地缠绕上他的脊椎,并迅速蔓延至全身。
他冲锋的步伐,不自觉地慢了半拍。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对上了谢陈那双平静得过分眼眸。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
没有惊恐,没有慌乱,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涟漪。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潭,冰冷,漠然。
而在那漠然的最深处,季伯海清晰地感受到了一种东西——蔑视。
那不是故作姿态的轻视,也不是强者对弱者的怜悯,而是一种……
仿佛人类俯视脚下忙碌蝼蚁般的、源自生命层次本质的、彻头彻尾的无视与轻蔑!
仿佛他季伯海拼尽全力的冲锋,他狰狞的面孔,他足以碎金的岩石手臂!
在对方眼中,都不过是一场无聊的、拙劣的、甚至有些碍眼的滑稽表演。
这种感觉无比荒谬,却无比真实!
如同冰水浇头,瞬间熄灭了季伯海心中的凶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迅速膨胀、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恐惧!
‘怎么回事?!这小子……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疯狂的声音在季伯海脑海中尖叫。
他纵横城外荒区,也与异能管理部周旋多次,经历过无数生死搏杀,倒也在别人的眼中看到过如此可怕的眼神!
那就是……
在圳川主城的城外,那群异能管理者部的顶头上司,不可一世的年轻人身上见过!
他顿时就明白过来,眼前的谢陈非同凡响!
他感觉自己扑向的不是一只可以任意宰割的羔羊,而是一头蛰伏在无尽黑暗中的、刚刚被蝼蚁吵醒的……深渊巨兽!
‘他绝不是一个普通学生,甚至不是一个普通的觉醒者!’
“不……不对!”季伯海想要收手,想要后退。
但惯性让他依旧朝着谢陈冲去,而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已经让他的动作彻底变形,岩石手臂上的光芒都变得明灭不定。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谢陈脖颈前那微不可察的空气波动时……
谢陈,终于动了。
他没有闪避,没有格挡,甚至没有做出任何明显的迎击姿态。
他只是,轻轻地,抬了抬眼皮。
那双漠然的眸子,彻底对上了季伯海因极度恐惧而收缩的瞳孔。
然而,预想中骨骼碎裂的声音并未响起。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
一种无形的、难以言喻的力场,以谢陈为中心,悄然弥漫开来。
并非能量的剧烈爆发,而更像是一种……领域的降临。
空气似乎变得粘稠,光线在他周身微微扭曲,仿佛他站立的那一小片空间,已经从这个世界被暂时剥离了出去。
季伯海是第一个,也是最深刻地感受到这种变化的人。
在他与谢陈目光对接的刹那,他感觉自己不是在看向一个人类,而是在凝视一片深不见底、冰冷死寂的宇宙深渊。
那漠然的眼神,如同两颗亘古不变的寒星,穿透了他所有的凶狠、所有的伪装,直接映照出他灵魂最深处的渺小与不堪。
“不得不说,你真的很会挑……”
那冰冷的声音,不带丝毫情感,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如同冰冷的钢针,直接凿进了他的脑髓,在他的意识核心轰然炸响!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他的精神壁垒上。
季伯海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维、所有的凶念,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
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只不小心闯入了巨龙巢穴的土拨鼠,在真正的掠食者面前,连战斗的资格都没有。
那是一种源自生命层次、灵魂本源的绝对压制,与异能等级无关,那是“存在”本身位阶的巨大鸿沟!
“……挟持我?”
最后三个字落下,如同最终的审判。
“有点意思!”
“噗——!”
季伯海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捏爆!
他狂喷而出的鲜血,并非仅仅因为内脏受损,更多的是那股无法承受的恐怖威压直接作用于他的生命本源!
他那条岩石手臂,其上附着的异能在更高层级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可笑而脆弱。
如同风化的沙雕,连抵抗的过程都没有,便寸寸碎裂,化为齑粉,混合着鲜血和碎骨簌簌落下。
他前冲的动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抵消、逆转,双膝不受控制地重重砸在青石地板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咚”的一声闷响。
膝盖骨恐怕已经碎裂,但他却感觉不到疼痛,因为精神层面的崩溃已经覆盖了所有肉体上的感知。
他像一滩烂泥般瘫跪在那里,头颅深垂,只有身体不受控制的、剧烈的痉挛,证明他还活着。
但眼神已然空洞,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烙印在灵魂深处。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整个恩合寺庭院!
风停了,哭喊声停了,甚至连火焰屏障燃烧的噼啪声仿佛都消失了。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维持着之前的动作,僵在原地。
劫匪们脸上的狞笑凝固了,转化为极致的错愕与茫然,然后是迅速蔓延的、冰水浇头般的恐惧。
他们看看跪在地上如同死狗的季伯海,又看看那个连衣角都未曾拂动一下的深灰色风衣青年,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老……老大?”
“发……发生了什么?”
“他……他做了什么?!”
窃窃的、带着颤抖的声音在劫匪中响起,充满了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