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是半夜开始淅淅沥沥下着的,逐渐雨势转大,电闪雷鸣响了个彻夜。
推开门,雾蒙蒙的天空里带着一丝泥土的腥,还混杂着药草香,倒不难闻。
赵九笙已换好太医院服饰,挎着药箱按时出门。
昨晚听苏砚尘说过之后,赵九笙对江黎梦产生了几分兴趣。
关于江黎梦的事,她今日打算在闻思语那里打听一些。
太医院里,每日都是忙忙碌碌的,鲜少有空闲的时候。
赵九笙一到太医院就忙着配药,这都是别的太医忙不过来拜托她的,她也乐意帮忙。
忙里偷闲也从闻思语那里听了一些关于江黎梦的事,是个小官家的女儿。
闻思语说的也不多,毕竟她也只是见过几面。
闲谈间也没忘正事,杜太医正缺人手,过来一瞧,两人在那里配药,连忙招手道:“赵太医,闻医女,你们那里不忙的话,陪我去一趟任瀚大人府上。”
闻思语惊讶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杜太医深深叹了口气,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也不知这任瀚大人府上是不是流年不利,刚出了命案,这府上几名姬妾又一一中毒。”
“陛下派人让太医院前去救治,你们手上事情不急,就陪我去一趟,也是几条人命,能救回来自是最好。”
“是,我们这就随您去。”赵九笙在杜太医解释时,便规整了药箱,开口时,已经挎好了药箱。
杜太医很是满意的点点头,闻思语连忙回去拿自己药箱,一行三人随着侍卫前往任瀚府上。
马车上,杜太医把大致情形同她们说了一遍。
原是一众妾室早膳后去灵堂守灵的,却不想在灵堂跪下不足半个时辰,就接二连三的倒下。
有的口吐白沫,有的腹痛不止,因着任瀚是中毒而死,都忧心不已,将此事上报,这才命太医前去诊治。
到了任府,三人下了马车。
因着丧事,任府内外都挂白幡,一进院,便能听到低低的哭泣声。
江黎梦身为当家主母,自是要出来迎客的,只是没有丫环随侍,这一点引起了赵九笙的注意。
江黎梦见他们要做礼,连忙道:“有劳太医为几位妹妹们医治了,她们在内院歇着,情况凶险,还望多多费心。”
说完,江黎梦就用帕子按了按眼角。
“夫人请节哀。”杜太医客气的关怀了一句。
江黎梦闻言顿时伤心不已,“府上接连发生这种事,让我可怎么活呀!”
江黎梦兀自哭了起来,侍卫们也是见怪不怪,江黎梦哭着哭着就捂着胸口翻起白眼,整个人就前扑着往赵九笙身上倒。
赵九笙离她近,自然而然伸手就伸手接住了她。
闻思语担心不已,想要上前,杜太医转头朝她道:“赵太医一人便能医治夫人,闻医女,你且随我去瞧瞧其他人。”
他们此行来是为救治那些中毒的姬妾,这任夫人恐是旧疾复发,他对赵九笙的医术非常有信心,觉得那就是手拿把掐的事,因此也不做停留,就请人带他们去内院了。
赵九笙扶着江黎梦时,便一手搭上了她的脉,江黎梦大喘着气,渐渐平息下来,还给赵九笙指了自己的房间。
据赵九笙观察,府中下人不多,且一个主母身边,也无人伺候,就算府内寒酸,也要配备婢女在身边伺候,外人在场更是如此,也要撑一撑场面。
江黎梦进屋后就跪了下来,眼泪婆娑的道:“求姑娘救我。”
方才把脉,赵九笙就已经看出些端倪,眼下见她行此大礼,倒好奇起来她所求的救是指何事。
“夫人请起,身子不适,我会医治,无需行此大礼。”
江黎梦一句救她,至于是病还是其他,她不会主动提及,需得江黎梦自己说出来。
江黎梦将昨夜之事一五一十据实告知,自然也就隐瞒了自己是真凶一事。
赵九笙没有对她的诉说给一个答复,反而提出了要求,“夫人可以让我给你把一下脉吗?”
江黎梦迟疑着伸出手,赵九笙搭上脉没有说话。
江黎梦看着她,心中默念着自己所托付的人是值得相信的。
江黎梦心烦意乱,忽听到赵九笙开口,“夫人轻轻吐纳呼吸。”
江黎梦心下一惊,自己的情绪都被她把脉看出来了,她还怎么能平静下来。
赵九笙松开手,朝她微微一笑,“夫人同我说实话吧,医者能通过望闻问切看出患者的情绪,以及身上的伤痕。”
江黎梦迟疑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赵太医为何救郡县那些女人?”
赵九笙没有犹豫便回答了她,“不救,她们会死。”
“赵太医不忍心是吗?”江黎梦眼中升起了几分希冀。
“她们担负着生儿育女的重任,却又被轻视,身怀虫胎,就被抛弃,那种绝望跟无助,同为女子,我也能感同身受。”
她想赌一把,赌赵九笙一个不忍心。
江黎梦站起身,脱下自己外裙,直到里面只着肚兜亵裤。
她背对赵九笙站着,白皙的背部遍布伤痕,深深浅浅各一,有啃咬过的牙痕,灼烧的痕迹,鞭伤……。
她撩起裤腿,上面都是鞭痕还有烫伤,烧伤。
“这些伤都是任瀚所为。”
江黎梦苦笑着又把衣裳一件件穿上。
“所以你杀了他是吗?”赵九笙轻声问她。
如果是因为这些伤,被惨绝人寰的虐待,那么任瀚确实该死。
江黎梦眼里有一丝诧异,但因着赵九笙眼里的那丝悲悯,她随即又摇摇头,“不是这个原因。”
她苦笑着道:“任瀚是一个恶魔。”
“赵太医瞧着我这里也很奇怪是吧?没有伺候的嬷嬷丫环,屋里屋外都没人。”
“我的陪嫁丫环,嬷嬷都死了。”
“嬷嬷是我的奶娘,陪嫁丫环与我一起长大,都是我视为家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