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狭窄的弯道被大量棺木碎片堵塞后,就像是一道关闭的闸口,大部分的水流都堵在了上半段,下半段的水流明显减缓,但暴雨仍旧还是下个不停。
“操他妈的……差一点……就他妈差一点……”孙反帝瘫靠在沟壁上,仍旧惊魂未定的大口喘息着。
邢黑狗也累得够呛,拄着铁铲,起伏的胸口如同破风箱,手电筒还在照着上方被堵死的弯口,生怕还会再次被冲开,也来不及休息,正打算让二叔趁着现在安全赶紧走,扭头却看二叔拿着手电筒,弯腰在前面的水边捞起了一件东西。
我距离二叔最近,就看二叔弯腰从水里捞起的那件东西比巴掌稍微大点,在昏黄的手电光柱照射下,像是一块残缺的玉璧,具体细节看的不是特别清楚。
此时也根本没工夫仔细研究,就知道这东西肯定是黑棺里的随葬品,在黑棺被撞烂后,被水流从弯道冲刷下来的。
一想到这儿,我也赶紧拿着手电照向水边的浅滩,把手伸进淤泥里乱摸,还真就被我摸到了一个沉甸甸的青铜器,捞起来打灯一照,是一个兽面觥,上面的盖子已经缺失,口沿还破了一个角,上面盘踞着狰狞的兽纹,和繁复的鸟兽纹。
我仅是一眼就认出这是西周的产物,并且还是贵族专属,可不是一般身份能有资格用的,不说诸侯王,最低也是执掌兵权的大司马。
由此可见,上游墓坑的来头不小!
惊魂未定的孙反帝和邢黑狗看我和二叔都从水里捞出了东西,他们也顾不上喘息和休息,立马跟着加入进来,弯腰在水边浅滩的淤泥里一通乱摸。
“姜老板……有东西……有东西!”
孙反帝刚摸了没两下,也从淤泥里捞出了一个物件儿,在水里来回涮了几遍隐约露出形状,看着像是沁色很深的玉璜。
这随手就能在水边捞出来好几件,看来黑棺里的陪葬品还不少,不过应该大部分都和黑棺残骸堵在了山沟弯道里,只有其中一小部分被水流冲刷下来。
至于想打更多陪葬品的主意,显然是不太现实的。
虽然现在弯口被堵塞,下半段暂时水流不急,但暴雨仍旧下个不停,还是随时都有可能再出现其他意外。
所以二叔也没贪心,只是随手捡起几件东西揣进衣服口袋里,就赶忙冲我们大喊:“别捞了,赶快走!”
其实二叔打捞起几件陪葬品,也只是为了回去研究一下,给上游的墓坑准确断个代而已。
我们也还不至于为了捞这点东西,冒风险在这里多做停留。
听着二叔的喊声,我们也没有任何眷恋,立马收手,继续贴着沟壁往下游走。
由于弯道堵塞,水流的冲击力大幅减缓,我们接下来走的也相对轻松,不到半个小时就走出了山沟,到了图河的河边。
拦在眼面前的图河在连续几个小时的强降雨下,水位也涨了不少,并且从水面上漂浮的树枝和水草作为参照物来看,水流也比之前急了很多。
为了避免出现任何意外,我们顶着暴雨先在河边休息了好一会儿。
等体力恢复到有绝对把握一口气游过去,五个人这才跳入河中,竭尽最后一丝余力游到对岸,在闪电雷鸣的暴雨声中穿过玉米地,狼狈的返回了邢家庄……
回到家后,我们五个人全都像是被抽了骨头的泥人,疲惫瘫软的坐在地上,不停大口喘着粗气,累到虚脱的几乎都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杨老大先动了一下身子,他脱掉雨衣,又小心翼翼的脱掉里面湿透的衣服,歪头一看,他胳膊缝合的伤口,线都已经被撑断,应该是刚才拉二叔的时候,用力过猛造成的,二次裂开的伤口皮肉外翻着,被水泡的发白,边缘还出现了明显的红肿。
不仅是杨老大,我们跟着脱掉湿透的衣服,也浑身到处都是擦伤和淤青,之前还没感觉,现在一脱掉衣服,浑身哪儿都是疼的。
邢黑狗给我们找了几件干衣服先凑合换上,提议现在去镇上找柳妇友处理一下伤口,我们只是擦伤倒没什么,主要是杨老大的伤口要紧急处理一下。
杨老大摇了摇头,说现在外面下着暴雨,我们也都累得够呛,等天亮再去。
我们看杨老大一脸淡定,也就没再坚持,就先用碘伏帮他的伤口消毒,又用干净的布临时包扎了一下。
片刻的休息后,我们把从山沟里捞的陪葬品全都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总共有六件,其中五件都是玉璧和玉璜,而且还全都是残破的。
只有我从淤泥里捞出来的那一件青铜器,也是这六件里面个头最大的。
二叔先是拿着几件玉璧,对着电灯泡,目光如炬的仔细研究了一下。
这几件玉璧都带着很深的自然沁色,其中一面最大的玉璧边缘刻着细密如蝌蚪般的云雷纹,中心部分刻着鸟兽的图案,上乘的玉质配上精湛的雕刻,这都是上层贵族才享有的物件儿。
另外还有几件体积稍微小点的玉珏和玉璜残片,虽然上面的雕刻图案不全,但都是异常精美,同一时期的雕刻风格明显。
最后二叔又把目光落在了唯一的一件青铜器上。
这件青铜器的造型是一个觥(gong),也就是古代的盛酒器,觥这种器皿流行商晚至西周时期,器身多为椭圆或方形,带盖,并且大部分的青铜觥都会做成动物状,头、背为盖,身为腹,四腿做足,颈部用作倾酒的流部。
而这件青铜觥同样也是兽形的器身,乍得一看整体有点像是矮胖的鸟兽,因为缺失了盖子,所以形状不太完整,只能看到腹部的两侧还带有狰狞的兽面,以及繁复的饕餮纹装饰。
“周!周!”
反复认真端详了一番后,二叔如炬的目光带着几分笃定,一边点头,一边自言自语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