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看似不靠谱的言论,却十分有操作性。
皇后在重要节日举行的宴会,是作为‘礼仪配套活动’,召集一些京城贵女在后宫举办内廷宴,是常有的事儿,目的在于彰显皇权、联络宗室勋贵感情、维护等级秩序。
在大明刚刚建国,还没有开海的时候,国家财政困难,主要以节俭为主,这种宴会举办的次数很少。
但自从开海之后,特别是进入建文朝以来,国家财政日渐充裕,举办‘内廷宴’逐渐成为了施恩,加强皇权的重要手段,常逸云会经常举办,马皇后年龄大了,一般并不喜欢这种场合,但在元旦、冬至等重大节日的时候,还是会露露面。
像这种宴席,除了皇室子弟之外,像是公侯勋贵家的子弟也会受邀参加,并觉得这是一种殊荣,地位的象征。
届时,常逸云以皇后之尊,趁机考校晚辈子弟的品行,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往日里只见表面,却并不知其内在,只有出其不意,仓促之下,才能立见人的本性。
...
建文四年,正月初五。
应天,信国公府。
汤和府邸的建造,严格依照《大明会典》中关于公侯宅邸的规定。前、中、后堂七间九架,门屋、家庙三间五架,占地四十五亩。
这个面积在公爵当中,不算大的,反而还在于偏小的行列里面。
他家的风格主打一个‘庄重实用’的原则,避免了奢华和张扬。
内宅部分作为家眷居住区域,是信国公府最有格调的地方,各院落之间以回廊相连,地面铺鹅卵石,两侧种植石榴、桂花等寓意很好的树木。
花园占地约五亩,引入秦淮河支流入园,形成曲池、假山、亭台等景观,院内遍植梅花,不过此时还未盛开。
此时这亭台之中,有一身穿淡青色襦裙的女子在其中,只见这女子眼睛清澈明亮,正和自己的侍女下棋。
“哎呀,小姐,我不下了,我怎么会是您的对手呢!”那侍女执黑子,愁眉苦脸,一看棋盘上,黑子正被绞杀,已然无力回天了。
被她称为小姐的人,正是汤家二房的女儿汤昭珩。只见她用纤细的手指,一个个拾起来旗子,说道:“秋雨,让你平日里多加练习,以前还能跟我下一会儿,现在连一百手都没有呢!”
秋雨一个个拾起来棋子,说道:“小姐进步飞快,哪里是我能比的!”
两人正在说笑之间,只见有一侍女神色匆匆,脚步紧凑,来到这个亭子中,说道“小姐!可找到您了,快去前厅迎接皇后娘娘的懿旨吧!”
汤昭珩微微吃惊,道:“皇后娘娘的懿旨?那快去吧!”
皇后作为国母,其懿旨虽然没有皇帝的圣旨权威,但是仍然是‘内廷最高旨意’,承载的是皇室威仪,也需要严格遵循礼制。
先要在府中摆上香案,全家在府门迎接,宣读懿旨的时候,还需要全员跪听。
等汤昭珩从来到前厅之时,只见家中重要的人物都来了,她的奶奶胡氏见到她之后,连忙将她拽到身边来。
而那传旨的太监到是笑嘻嘻的,没有催促,看起来十分和善。
汤昭珩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老感觉这太监有点谦卑了,以前不都听说传旨的太监可硬气了吗。
那传旨太监看来的人差不多了,于是便对着汤和说道:“公爷,只是简单一道邀请赴宴的懿旨,就不必过于复杂了,依杂家看,是不是就开始了!”
汤和表现的十分平常,不卑不亢,说道:“全凭公公做主!”
“嗯!”那太监点了点头,举起了皇后懿旨,说道:“皇后娘娘懿旨!”
哗啦啦,汤和全家都跪了下来。只听见那太监读道:
“至信国公夫人胡氏、乡君昭珩,今日宫闱设宴,以彰勋贵之劳。念尔系开国勋臣之眷,恪遵女德,有淑慎之名,特召尔于正月初五日酉时初刻,赴坤宁宫东暖阁入宴!届期务须准时,不得延误!”
正月初五?那不就是今天吗?汤和看了看天上的大太阳,一时间有些愣神儿。他问道:“这位内官,你确定你没读错日期吗?”
“国公爷,这奴婢哪敢啊!请夫人和小姐接旨!”
汤昭珩在读到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就有些发蒙,这些宫廷宴会他从来没有参加过,只因为他的父亲官职低下,这些宴会往常从来和她不搭边儿!
还是祖母胡氏拉了拉她的衣袖,她这才反应过来,和祖母一同接下了懿旨。
一家人起来之后,汤和看了一眼懿旨,确认是今天没有错啊!
皇后娘娘邀请人赴宴,这确实是常有的事儿,但是一般都会提前三天,下达懿旨,以让人有所准备,这怎么宴会就要开始了,懿旨才下达下来。
莫非这是皇室要给自己下马威?
汤和一向谨慎,他从袖子中悄悄准备好了一张银票,趁着送内侍官的时候,借机搭上了话,拉住了那太监的袖子,银票自然划入到太监袖口之中。
那太监感受到袖子中的异样,面不改色,说道:“国公爷,可有什么话?”
汤和问道:“此次宫廷宴会,为何如此仓促?”
那太监松了一口气,他生怕汤和会问一些不能说的话,这他也不能赚点外快了。
他来传旨的时候,皇后特意吩咐了他,若是有人问起,如实说便可。
他说道:“国公爷勿忧,此宴会乃是太上皇后与皇后娘娘临时起意,故而匆忙了些,京城中其他各家,也都差不多这时候接到的旨意!”
汤和闻言松了一口气,笑道:“有劳公公了!慢走!”
“谢国公爷!”
汤和折返回来,看到老伴儿胡氏也有些愁眉不展,于是便说道:“我刚刚问了,这不是针对咱家,不知何故,宫中突然召集宴会!这次还带着昭珩...”
他心中隐隐有些担忧,这老朱家是个什么尿性,他是最知道的,这突然来这么一手,也不知道是福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