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药物灌进去之后,梁红英就开始耐心地等待。她知道药效会慢一些,尤其这些病入膏肓的人,他们的身体状况已经很差了,所以很难说能药到病除。
与此同时,灵水寨的人都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虽然他们产生了一丝希望,但这种希望对他们也很渺茫——连他们自己的“圣水”都不能药到病除,何况是这种来路不明的药水呢?
所以,有的人就开始动起了坏心思。他们看着梁红英带来的药水嘲讽她,还当着她的面对众人说:“别好好的人被她的药水灌死!她是不是触犯了咱们的神坛,怕咱们惩罚她,才故意用这种方法来迷惑咱们?你们蘑菇屯要是有人被这种药水治好,会不要钱,这么好心白送给我们?当我们是傻子吧!鬼才信!你们祖孙两个,这是串通一气在蒙骗我们!”
有人煽动,马上就有更多的人开始响应:“对对对,别轻信他们的话,咱们好好的人不能被他们灌死!”
说也没用,药已经喂完了,而且这一坛药水喂光了,才勉强够这些病人用。梁红英现在也无话可说,拿什么证明呢?总不能带他们到蘑菇屯亲眼去看吧!
寨里的人在煽动之下情绪很激动。真是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这煽动者怀得什么目的?梁红英也推测不出来,猜想大概他们就是灵水寨的那些顽固派,只相信神灵的力量,却忽视事实和科学。他们执着地认为,只有神才能救他们的命,而梁红英带来的药水,对他们而言是一种传统上的挑战。所以,他们似乎还盼着这些病人最好别好起来,盼着不要出现奇迹,这样他们才能更安心。
梁红英再次把目光投向灵水寨的老族长。他是这寨子里的权威,他说的话才最管用。可老族长一心关注着这些病人,似乎旁人说的话他都没有听到,目光里满是期待。他不发话,别人也做不了主。尽管议论声已经四起,但梁红英心里还是很有底——毕竟我那一标枪,也算是在她们这里立了一个大功。要不是这点功劳撑着,恐怕她这点药还没起效,就已经被他们打出去了,甚至可能被绑起来。
就在这种议论纷纷、煎熬的等待中,梁红英他们熬到了晚上。她好几次进到大屋子里逐一观察,也不顾这种病有传染性了,只希望能看到奇迹——那个效果最快的人,将会成为她的救星。
然而,真的没有一点动静,那些人该是什么状态还是什么状态。这让她的心也越来越纠结。出来后,她和涂爷爷商量:“我觉得还应该给他们再加一次药量,只可惜现在我们带的这点药水已经用光了。我需要有人赶紧去采这种药草。如果去蘑菇屯那个山坡采,实在有点远,不知道他们当地有没有。”
涂爷爷赶紧把这个信息反馈给了老族长。老族长点点头说:“我们不认识这种药草,可能得你们自己去采。至于当地有没有,我也不清楚。”
梁红英说:“这样好了,我带人去采药,你们继续在家里看着这些病人,千万不要大意。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们都要坚持下去。”
好在老族长仍然对梁红英保持着极大的信心,他还盼望着这些人能好起来,于是就在族群里吩咐了两个姑娘,对她们说:“你们去跟着这位姑娘采药,带他们到寨子的周围看看有没有。如果有的话最好,没有的话咱们再想办法。”
这位老族长真是通情达理,让梁红英很感动。吩咐好之后,她就带上灯笼,随着这两个丫头一起到寨子周围去寻找紫草。梁红英告诉她们,这种药草一般长在向阳的山坡,是一种开着小紫花或小白花的植物。那两位姑娘摇着头说:“我们没采过这种药,只能领你到山坡去找一找,是不是那种草,还得你自己判断。”
她们先去了一个可能会有这种植物的山坡,然而却让他们很失望,那里没有。就这样,一连又转了几个地方,还是没有。当时已经是傍晚,他们还得提着灯,走路很不方便,非常艰难。折腾到半夜也没找到这种草药,三个人都疲惫不堪。
没别的办法,只好按原路先回去,等天一亮再去蘑菇屯那个山坡薅这种草药。回来的时候,梁红英他们顺着进灵水寨的那条路,走着走着就进了那片竹林。途中,他们还穿过了祭祀的地方,那些打翻的碗和盆盆罐罐都还在。
刚过了这个地方,梁红英就有了发现。她在路边发现了一棵紫草,这让她惊喜异常。由于提着灯也看不远,她马上惊喜地告诉这两个姐妹:“我发现了!我发现了!”等她把这棵草薅起来之后,大伙儿兴奋的抱在一起。冷静下来,她们又继续顺着路边往两边找,路边的竹林里这种草更多,虽然是三三两两分散生长,但面积大了照样不少。
她赶紧叫两个姐妹也跟着采摘,把这种草拔了放进筐里。虽然走老远才能采到一两株,但在她们的不懈努力下,还是采满了三大箩筐。采足药草后,三个人就像打了大胜仗一样高兴。
走到路边时,梁红英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脚。她低头一看,发现是一个小布包。梁红英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不是那包大洋吗?正是三太太让丫头给土匪包的那包大洋。她捡起来一看,果然就是。怪不得那土匪许诺给看守他的士兵,说他的大洋丢在了一个地方,可以带他们去找,原来真没说假话,只可惜无意中被梁红英捡到了。
她赶紧把这包大洋挂在腰间,然后又带着姐妹们背着这三筐药草急急往回赶。回到住处时,已经是天光微明了。涂爷爷一见他们回来,兴奋地说:“有反应了!有反应了!”
就这一句话,听着就像佛语轮音一般,让人心里真舒畅。梁红英把筐往地上一放,就跑进去看情况。只见有三个人,虽然不多,但他们的病情有了好转。照顾病人的那几个女子也很兴奋,这么多天来,她们终于看到有人出现好转了。
那些抱着坏心思、看不起梁红英的人,也哑口无言了。不过,他们还在冷眼旁观,因为大多数人还在昏迷中,没有什么起色。
有了好转,梁红英便有了信心。她赶紧吩咐人,把采来的药草进行熬制。
大伙齐上阵,捣药的捣药,熬煮的熬煮,风风火火,热闹一片。
灵水寨出现了两种局面:有人冷眼旁观,愤恨不已;有人欢欣鼓舞,忙里忙外。
梁红英被期待与憎恨两种气氛包裹着,她也顾不上那些酸不溜丢的人了,只顾着张罗着把药水熬好,然后亲自端着去喂那些病人。
等把这些人喂完,她满身都是汗。
老族长也很感激,拍着梁红英的肩膀说:“姑娘,真是太谢谢你了!要是人们能得救,你可就是我们的活菩萨了。我们敬神敬了这么多年,想不到你比神还厉害。”
梁红英一听这话,心里十分激动。她要的不是别人的夸赞,而是一份支持——没人支持,她的事也做不成。
可就在以为一切将要顺利的时候,突然有人跑过来说:“坏了,坏了,死了一个人!”
梁红英一听,有些吃惊!包括在场的人都十分诧异,他们都冲进去了解情况。
一看,这个人已经呼吸停止,心脏不跳了,判定是死亡。
这一下子,那些酸溜溜的人们可有了话题。他们当中有一个人咆哮着说道:“你这个死妮子,害死了我们的人!就知道你是魔鬼,踢了我们的祭坛,现在又来给我们捣鬼,还想让我们放过你吗?”
老族长一听,赶紧制止:“大家别胡来,别胡来!她没治之前,不是也死了几个人吗?这都是病得太厉害,跟人家没什么关系。这不是还有几个人好了吗?”
老族长真是个明达事理的人。可没想到,老族长刚说完,就过来两个大汉,“噌”的一下子架住了他的胳膊,直接把他给拖了出去。
突发情况把梁红英吓了一跳,她不知道这些人是在演哪出戏。
涂爷爷立刻大声喝止道:“你们灵水寨的人,这是要造反吗?”
话音刚落,又一帮大汉闯进来,不问青红皂白就来抓梁红英和涂爷爷。
这种状况,一下子把梁红英给搞懵了。她满怀欢喜、充满期待地在救人,怎么就出了这样的变故?
随后,她和涂爷爷就被人绑了起来,拖出了这个大草房,关进了一个草棚子里。
有一个看守他们的人冷言冷语地说:“你就等着祭祀的时候摘你的心吧!你冒犯了神灵,我们忠于神族这一派,是不会让你胡来的。你的药水管用,难道我们神族这一派就是在骗人吗?”
他的一番话,让梁红英瞬间明白了:想不到自己救人,还触犯了别人的利益。原来他们不想让自己把人治好,这是一群什么样的人呀?真有点让梁红英颠覆三观。
旁边的图爷爷也叹了口气说:“这都是利益和权位之争啊!看起来,我那老朋友,老族长的领导地位岌岌可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