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桐从床上坐起,活动了一下肩颈腰背。习武之人的体魄确实不同,一夜荒唐后竟无多少酸软,只余几分慵懒的满足。
他侧头看向身边——小桃睡得正沉,小脸埋在被子里,只露出半张红扑扑的脸蛋,呼吸均匀绵长,嘴角还微微翘着,像只餍足的小猫。
他伸手捏了捏她露在外面的脸颊肉:“醒醒,起床干活了。”
小桃迷迷糊糊地把脑袋往被子里缩得更深,含糊不清地嘟囔:“不要…不要不要…让我再睡会儿…昨晚累死了…”
周桐气笑了:“是你累还是我累?”他掀开自己这边的被子下床,拍了拍自己昨晚睡的地铺,“地铺是我铺的,被子是我洗晒的,你就负责躺平享受是吧?”
小桃从被窝里探出头,睡眼惺忪却理直气壮:“那你别铺啊!大家都不睡好了!”她说着,还下意识地往凌乱的床铺深处瞟了一眼。
周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头一跳——那皱巴巴的白布一角还露在锦被边缘,上面几点刺目的嫣红在晨光下异常显眼!
“得得得,你有理!”周桐赶紧拉过被子把那点“罪证”盖严实,迅速起身穿衣,“赶紧的,你爹我娘他们随时可能回来!到时候被撞见,陈嬷嬷能把你塞药罐子里炼了!”
“啊?!”小桃瞬间清醒大半,裹着被子坐起来,小脸煞白,“那…那怎么办?少爷…我今天肯定…走路都…”
周桐已经利索地穿好外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塞给她:“喏,药膏,待会儿自己抹。床铺我来收拾,那白布…我帮你扔了。”他语气不容置疑。
“不要!”小桃立刻护住那白布的方向,脸蛋红得滴血,“那是…那是…”
周桐没好气地打断:“是你‘爬床成功’的证明?打算藏小木盒里供起来?”他看她点头,简直无语,“那玩意儿细菌多!放久了就是培养皿!不准收!收了就别想有下次!”
小桃委屈地扁着嘴,小声嘟囔:“坏少爷…”
周桐懒得再掰扯,拿起药膏塞回她手里:“自己弄!动作快点!”说完,认命地开始收拾“战场”。
他先是手脚麻利地把那皱巴巴、带着“罪证”的白布团成一团塞进袖袋(准备待会儿找地方毁尸灭迹),接着把凌乱的床铺抖开、抚平,最后抱起被褥枕头,连同昨晚小桃盖的那床,一起抱了出去。
清晨的凉风吹得他一哆嗦,更吹不散他心里的苦水。“命苦啊…”他长叹一声,认命地走到晾衣绳边,把被褥仔细摊开挂好,又拿起木盆去井边打水,准备搓洗那几块关键部位的布巾。
一边洗一边腹诽:这古代县令当的,还得兼职洗床单!
等他好不容易洗完晾好,正准备活动活动筋骨,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乌泱泱一群人涌了进来,为首的正是精神抖擞的周平和略显疲惫但依旧优雅的吕阮秋,后面跟着徐巧、陈嬷嬷、老王、大虎、二壮、三滚,还有被大虎半架着、几乎闭着眼在梦游的倪天奇和小十三!
“爹?娘?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早?”周桐吃了一惊,“昨晚…睡了吗?”
周平大手一挥,满脸得意:“瞧不起谁呢?回去就把那标枪的事搞定了,还吃了顿宵夜才睡!精神着呢!”他声如洪钟,仿佛要昭告天下。
周桐瞥了一眼倪天奇和小十三那堪比熊猫的黑眼圈和快站不稳的样子,心里呵呵:我差点就信了。
这时,徐巧笑盈盈地从人群后走出来,自然地挽住周桐的胳膊:“夫君~”
周桐顺势搂住她的腰,低声问:“昨天去娘那边,怎么也不说一声?”
徐巧眨眨眼,一脸无辜加促狭:“不是有小桃陪着你嘛?我跟她‘嘱咐’过了呀,她没告诉你吗?”那“嘱咐”二字咬得格外清晰。
周桐心领神会,拉着徐巧就往小桃房间走,声音故意拔高了几分,带着点夸张的阴阳怪气:“哦!对!小桃!昨天家里就剩她一个‘顶梁柱’,可是‘忙坏’了呢!到现在还在‘补觉’呢!走走走,看看去!”
陈嬷嬷和老王等人默契地钻进厨房准备早饭。倪天奇则是直接扑到石桌上,脑袋一歪,鼾声瞬间响起。
周平在院子里喊:“桐儿!你那宝贝铁弓呢?让爹试试手!看看你小子有没有偷懒没保养!”
“在我屋里墙上挂着呢!爹您自己取!小心点别弄坏了哈!”周桐头也不回地应道,拉着徐巧快步进了小桃房间,反手关上门。
门一关上,周桐立刻转身,一手撑在门框上,将徐巧困在自己和门板之间,低头逼近,嘴角勾起危险的弧度:“夫人…你这‘安排’…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徐巧被他圈在怀里,仰着小脸,眼神清澈无辜得像小鹿:“夫君在说什么呀?妾身听不懂呢~”
周桐低笑,鼻尖几乎蹭到她的鼻尖:“昨晚…经过一番‘深入交流’和‘友好探讨’…小桃同志,可是把什么都‘交代’了。”
他刻意加重了“深入交流”和“友好探讨”几个字,目光灼灼地盯着徐巧,“从你特意给她准备的‘小册子’,到教她‘把握时机’…再到昨天故意跟娘走,留她‘独守空房’…夫人,你这‘月老’当得,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徐巧脸上的无辜瞬间破功,染上一抹红霞,眼神开始飘忽。她刚想转头去看床上装睡的小桃转移话题——
“小桃!”徐巧气呼呼地就要去掀被子,“好啊!我费心费力帮你‘铺路搭桥’,你转头就把我卖了?!”
“巧儿姐饶命啊!”小桃立刻从被子里钻出来,裹紧小被子缩到床角,委屈巴巴,“不怪我啊!少爷他…他昨晚…太‘坏’了!手段太‘凶残’了!我…我扛不住嘛!”她一边说一边偷瞄周桐,脸蛋红扑扑的。
徐巧更气了,伸手就去揪她露在外面的耳朵:“扛不住?我看你昨晚爬床的时候胆子挺大!现在倒学会告密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哎呦!巧儿姐轻点!耳朵要掉了!”小桃夸张地求饶,一边躲一边喊,“你…你还有‘乐事’在我这儿呢!别冲动!这次是我的错!我的错!”
周桐看着两个姑娘在床上闹成一团,无奈扶额:“行了行了,两位姑奶奶,小声点!外面都听得见!”
他拉开徐巧,“夫人,这笔账,咱们晚上再慢慢算。”说完,给了徐巧一个“你懂的”眼神,转身开门出去找周平谈正事了。
路过院子石桌,看到趴在桌上睡得口水都快流出来的倪天奇,周桐默默同情了三秒:倪叔,保重。
来到后院,周平已经拉满了铁弓,正对着远处的草靶跃跃欲试。吕阮秋则站在晾衣绳旁,正把周桐早上刚晾上去的、还带着水汽的被褥往旁边挪了挪位置,给其他衣物腾地方。
吕阮秋一回头看见周桐,有些惊讶:“桐儿?你这…也太勤快了吧?”她指了指那明显刚洗过的被褥,“这被子…我记得前些天不是刚洗过?怎么又洗了?”
周桐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强装镇定,手舞足蹈地开始胡诌:“啊!这个…娘,您是不知道!昨天批公文,不小心把砚台打翻了!一大滩墨!您看这…这不赶紧洗了嘛!”
吕阮秋狐疑地走近,伸手翻了翻被面被里,仔细看了看:“墨?哪呢?这上面干干净净的,一点墨渍都没有啊?”
“呃…这个…”周桐额头开始冒汗,眼神乱瞟,“想必…想必是老王买的皂角太厉害了!连墨水都能洗得干干净净!对!肯定是这样!老王真会买东西!”他把锅甩得飞起。
这时,周平放下弓,大步流星走过来,一把揽住周桐的脖子,挤眉弄眼,嗓门洪亮:“哎呀呀!夫人,这你就不懂了吧!”
他用力拍着周桐的肩膀,一副“男人都懂”的表情,“桐儿啊,爹是过来人!男孩子嘛,年轻力壮,精力旺盛点,那都是正常的!非常正常!对吧,儿子?”他朝周桐猛眨眼睛。
周桐被老爹这突如其来的“理解”和“声援”搞得头皮发麻,警铃大作,紧张得舌头都打结了:“呃…对…对对对!爹您说得对!太对了!”
周平得意地冲吕阮秋扬了扬下巴:“听见没?夫人!这就是男人之间的事儿!你就别多问了,问多了…嘿嘿,儿子也臊得慌嘛!”
他凑近周桐,压低声音,用一种自以为很隐秘、实则院子里所有人都能听清的音量“传授经验”:“不过儿子啊,爹跟你说,有巧儿这么漂亮的媳妇儿了,咱就…就别老惦记着自己那‘手艺活’了!伤身!啊?要节制!爹是过来人!”
周桐:“………………”
哈?????????????!
他瞬间石化!如遭雷击!整个人尬得脚趾头能在地上抠出三室一厅!原来他爹理解的“弄脏被子”是这个意思?!
吕阮秋一听,恍然大悟,立刻换上关切的神情:“哎呀!原来是这样!桐儿你怎么不早说!回头娘就让陈嬷嬷给你配点锁阳固精的汤药!再炖点滋补的…”她已经开始盘算药膳了。
“娘!不用!真不用!”周桐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我我我…我去点卯!衙门还有一堆事!爹您慢慢射!娘您歇着!我走了!”
他语无伦次,挣脱周平的胳膊,像只受惊的兔子,飞也似地蹿出了院门,背影充满了落荒而逃的狼狈。
看着儿子消失在门口,周平摇头晃脑,一脸“我懂我骄傲”的表情,对吕阮秋感慨:“哎呀,男人嘛!这小子,还是年轻,脸皮薄啊!哈哈!”他中气十足的笑声在清晨的院子里回荡。
后院的晾衣绳上,刚洗过的被褥在晨风中轻轻摆动,仿佛也在无声地嘲笑着某个百口莫辩、社死当场的年轻县令。石桌上,倪天奇的鼾声似乎更响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