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不是！不是这样的！”
林天边喊边缩脖子，“当时情况太紧急了，只能用这样的办法！”
祖孙俩四目相对，这一刻没有温情，只有奶奶手痒，管教孙子的力道格外真诚。
帐篷刚搭好，徐淑华本想给林天递口水，结果一摸他袖子，湿的。
“咋回事？”她皱眉，掀开一看，掌心沾满了血。
冲锋衣颜色深，一路折腾根本没看出来。
她二话不说，剪开袖子，一道长长血口赫然在目，皮肉翻卷，显然是刚才救人时被铁钉划伤的。
徐淑华这辈子见过很多血，以前学中医，西医也没落下，哪样儿有用用哪个。
摸亲孙子的血是少之又少。
好家伙，要不是握住还真发现不了！
“好家伙，伤成这样都不吭声？”徐淑华心里一沉，手却不停，迅速处理伤口。
林天赶紧认错：“知道错了！以后注意，不会再瞒着了！”
耳朵还被揪着，胳膊又被刘佳树死死按住。
“咔哒——”
这是酒精被打开的声音。
林天对这个声音熟，对这个味道更熟，他宿舍就有，平时有小伤都自己包了。
眼神猛地一变，警惕看向那瓶酒精：“哎哎哎，方哥，救救我，用碘伏行不行？求你了！”
把最后的希望给了方勇武。
这么大的伤口，这么大的酒精，按上不得给他疼死啊！
方勇武正蹲在一旁研究卫星电话，想办法和外界联系。
主通信早断了，估计震级不低于七级，道路、电力中断都是常规情况。
身上有卫星电话，一直不间断的向外界发送情况。
他知道救援部队一时半会进不来，只能靠他们先稳住阵地。
听到林天求救，他偏头看了一眼——然后默默地把头转了回去。
转过身了！
当没看见！
当他转身的那一刻，林天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咔嚓~
两半了，也没精力了。
周围乡亲们一点儿拯救的心思都没有，明显闹着玩呢。
不仅没有拯救的心思，还都抱着手臂看热闹，还憋笑。
酒精倒下去的时候，林天惨叫出声，但动作稳得很，没抖一下。
这种疼和“tsl”药剂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被注射针剂都能忍，更别提这小小伤痛。
纯逗乐，缓和下紧张的气氛。
消毒，包好，又是一条好汉。
包扎好之后，林天拽下袖子，目光沉静的看了眼徐淑华。
“奶奶，我该走了。”
徐淑华颔首，她能明白林天话里的意思。
医院里的伤者暂时安顿好了，但村子外面，还有人没消息。
这么大的地震，刚才余震又听见周围轰隆隆倒塌的声音。
林天必然会去救别人，哪怕他刚才手上还缠住伤口。
这是他的责任。
就像林天自始至终都没有提，让徐淑华躲在后面，静静等待救援。
哪怕徐淑华年纪大了，哪怕是医生，也很脆弱。
他没有阻止。
因为作为医生，就是要救死扶伤，她是纯粹的医者，有着纯粹的信仰。
她要治病救人，这个时候躲在后面。
就是逃兵。
“我一起去。”方勇武走了过来，语气坚定。
“不行。”林天摇头，“你现在是病号，重力运动都不能做。”
“你要留在这儿，稳定秩序，维持通讯，等外援。你有用，也很重要。”
方勇武沉默几秒，最终郑重地点头：“好。”
换做以前，他绝对是冲在最前面的。
可现在的情况，他上去是给林天拖后腿的。
他要顾好大后方，他要用最快的时间取得支援。
他愿意能用自己的命换百姓的命，可现在，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刻。
......
浓云低压，空气中还残留着尘土与焦灼。
几辆野战指挥车停在山腰空地，绿色军帐升起，“救援指挥部”字样在风中飘扬。
吴志山大校，战区应急支援梯队指挥指挥官，不间断的看着最新传来的消息。
“报告吴指挥！”通信参谋快步上前，手中是几份热腾腾的卫星图像。
“Y市以西、震中周边十三个行政村基本全部失联，其中四村已确认塌方严重，部分村民自行转移，但仍有大批人员被困。”
“电力、道路、通信全部中断！余震不断，部分区域存在山体滑坡、次生灾害风险！”
吴志山翻开图纸，冷静问：“空域条件？”
“天气恶劣，低空可见度不足200米，目前直升机只能短时悬停投放物资，建议尽快清理几个地面安全点。”
“军测连呢？”
“已经出动无人侦察车，正扫描区域地形，高频信号暂时受阻，但数据十分钟内可传回。”
吴志山目光如炬，声音沉稳有力：“这是一场七级以上强震，情况极端复杂，救人是首要，稳定是基础，速度就是生命！”
他迅速调度：
“一：机动工兵即刻出发，从南侧山路强攻打开生命通道，务必在日落前完成第一段打通！”
“二：高原特勤队空投至3号、5号村落接应群众，必要时信号弹引导空中支援！”
“三：低空投放补给，尤其是药品、净水装置！”
“......”
一条条命令，从临时指挥部发出。
“是！！！”
军官们快速散开，战术图纸上红蓝箭头正在重绘，时间分秒必争。
吴志山转头看着地图上一片红圈标注的区域——那里，是目前最大的信息盲区。
他沉声道：“不能等通讯恢复了再去救人。我们，是人民子弟兵，必须打得快，冲得上，守得住。”
余震没有停过，越靠近灾区最中心，震感越强烈。
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小的震动，但他们不能停。
指挥结束后，吴志山毫不犹豫走出指挥帐，亲自登车带队。
作为第74集团军的一线旅长，他选择走在最前线。
路况不稳定，碎石不断，轰隆隆从山上滚下来。
拳头大小的石块，到地上碎成粉末。
山体震颤，碎石不断从高处滚落，击打在车顶，沉闷而惊心。
“停！”前方一声令下。
数十块拳头大小的岩石滚落封住了道路。
吴志山看了眼情况，率先跳下车，手中已握着工兵铲。
后方官兵纷纷下车清障，人手一把工兵铲，每铲下去都是为了通往生命的通道。
救灾，就是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