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点。
安兴县医院。
病房里,聂展鹏和龚玮一块过来的。
章小亮被关在了城关镇派出所,乔军正在带人来的路上。
孙凡卓下午探望完陆浩就走了,他不是421专案组的成员,没必要跟着掺和这些事。
徐翔留了下来,晚饭是跟陆浩一块吃的,关于省文旅厅副厅长史永军秘书宋平的审问,徐翔交给了他带来的两个干部负责,还有安兴县纪委协助,他很放心。
“聂局长,昨天陆县长出车祸,你们追查情况怎么样?”徐翔很是关心道。
“车牌号假的,沿途监控查了个遍,这家伙中间跳车跑了,然后县城有的地方没监控,肯定是有同伙接应他的,后面再查就找不到人了……”聂展鹏提到这件事,十分头疼。
县城周边村子多,各种街道又四通八达,说个难听话,在没有监控的地方,谁知道冷锋上了什么车,又跑去了哪儿。
当时抓捕北极狐的时候,他们是仗着占了先机,大面积提前进行了布控才成功,可冷锋开车撞陆浩,完全是突发事件,他们没有任何准备,想这么简单把冷锋抓到,那真是有点为难聂展鹏和安兴县公安了。
陆浩对此非常理解,开着玩笑替聂展鹏说话道:“徐主任,你快别问了,聂局长都招架不住了,这个冷锋是危险分子,没那么容易落网,我们估计很快还会再跟他打交道。”
“这伙人真的不简单,上面有某些领导当保护伞,身边还有杀手干脏事,生意上又做的风生水起,不少官员被他们拉下水,这些年金州省不少财政的钱,估计都流向了这些人的口袋,都快干成产业链了,从上到下,各个部门都有他们的人,连纪监委都有干部被他们渗透……”徐翔在旁边吐槽道。
他提到了一件大家都不知道的事,就是当时邵长柱明明已经被监视了起来,可在纪委掌握确凿证据,开始陆续带走涉案干部的时候,邵长柱提前得到风声,在戈三和金明贵这些人的暗中运作下跑掉了。
后来倒查起来,发现消息是从省纪委内部泄露的,泄密的是徐翔手下科室的一个科员,考进省纪委好几年了,平常工作认真,踏实上进,结果却办出这种事,连徐翔都很是意外,具体情况徐翔没有展开说,但就因为内部出了这么一个问题,导致邵长柱逃走,最后被杀。
错综复杂的官场和社会关系,总能通过各种人脉渠道,拉拢到一些干部,省纪委的具体情况徐翔没有展开说,考虑到影响恶劣,涉事干部已经被双开,不过省纪委在这件事上是有责任的,徐翔一再表示给龚玮和陆浩他们添麻烦了。
龚玮闻言,在旁边跟着附和道:“徐主任,你这么一说,我也感同身受,我们省厅当时返聘的经侦专家顾柏川,你们都还记得吧,姜书杰他们好几个人都是被顾柏川一手带出来的,谁能想到他最后也是个内鬼,一直在往外传递消息,我现在想想,要是当时顾柏川给范思远下个什么氰化钾,在审讯室把人直接灭口,我们还破什么案,抓什么人,都他们滚回家喝西北风吧……”
龚玮也提到了省公安厅的情况,顾柏川只是被抓到的内鬼,谁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
后来他审问顾柏川,得知当时戈三这伙人确实动过将范思远灭口的念头,只是顾柏川死活不肯干,一旦人死了,顾柏川被抓到至少是无期徒刑,也幸亏顾柏川没答应,否则范思远根本没机会交代出来项美龄等人的事。
龚玮现在想想都心有余悸,现在他们重要行动都会收走手机,就是为了最大可能避免有人泄密,人心隔肚皮,哪怕是手边的亲信,龚玮现在都会时不时对他们三令五申,要抵制诱惑,加强保密意识,不要犯错误,真有困难找组织。
聂展鹏在旁边听龚玮和徐翔聊完,不由摇头苦笑道:“我本来打算说一个新的情况,正要开口呢,没想到你们直接聊到了这个话题,看样子这些人的手是真的伸得很长。”
“聂局长,你这边出什么事了?”陆浩反应很快。
徐翔和龚玮也都意识到聂展鹏话里有话,全都看了过来。
聂展鹏叹了口气道:“陆县长,连省公安厅和省纪委都有这种情况,我们小小的安兴县怎么可能避免,乔军手下有个刑警,是负责看管章小亮的,上头直接有人查到他了,让他监视章小亮,往外传递消息,乔军把人带来了,具体情况,当面说吧,这些人真的是无孔不入,到处钻空子想盯紧我们的动静。”
陆浩闻言,并没有惊讶,反倒觉得正常。
以前聂展鹏没有参与421专案组的事情,是章小亮藏在安兴县,县公安局才参与了协助省公安厅的工作,陆浩当时跟聂展鹏特意提到过,县里参与行动的警员,一定要强调保密条例,行动前必须收走通讯设备。
如今随着他们侦查力度越来越大,不断有人落网,戈三那些人肯定是害怕了,所以开始想尽一切办法,意图从安兴县这边打探到消息。
几人说话间,病房的门被人敲响了,乔军带着章小亮走了进来,随行的几个刑警留在了病房外,以免屋里太拥挤。
章小亮看到屋里好几个人,多少愣了下,没想到除了陆浩,还有好几个人。
“乔所长,我刚都跟陆县长他们说了,你先带着章小亮去隔壁等着吧,把你手下那小子先叫进来吧,让他把具体情况说一下。”聂展鹏开口说道。
刚才他说的事也都是听乔军汇报上来的,聂展鹏没有去追问细节,直接安排乔军把当事人带了过来,他也正好跟陆浩几人一起听听,这些人是通过什么渠道,如何利诱他们县里刑警的。
乔军点了下头,随后朝病房外喊了一声:“郑凯,聂局找你,进来吧。”随着他的话音刚落下,一个长得很精神的青年小伙,穿着警服走进了病房。
“这位是咱们县的陆县长,你以前跟着我见过的,那两位是省里的领导,你别紧张,把交代的都交代清楚就行。”乔军看出来郑凯身子紧绷着,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带着章小亮先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