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入城后,江宁下令由曹文诏和满桂率领大军返回京营,进行休整。
自己本打算和众人直前往皇宫面见朱由校。
然而,孙承宗、袁可立、邓文明等人赶忙提醒他,依照规矩,应先去兵部上交四省总督官印,之后再前往皇宫面圣。
江宁恍然大悟,猛地一拍脑袋,赶忙调转方向,来到兵部,上缴了四省总督官印。
最后,他与众人一同前往皇宫觐见朱由校。
进入皇宫,江宁看着熟悉的一草一木,不禁感慨,自己离京转眼间已过去大半年。
离开时还是冰天雪地,如今归来,已然是深秋时节。
随后,众人一同前往御书房。
御书房外的方孝忠见江宁等人前来,立刻快步走进御书房,向方正化汇报。
方正化赶忙叫醒趴在御案上呼呼大睡的朱由校,说道:“陛下,江大人他们已经进宫了,马上就到御书房了。”
朱由校一听,连忙让方正化帮忙整理了一下衣服,准备召见江宁等人。
不多时,江宁等人在方孝忠的引领下进入御书房。
此刻,坐在御座上的朱由校看到江宁的瞬间,眼眶微微湿润。
江宁的变化实在太大了,原本白面书生模样的他,如今双眼满是疲惫,神情尽显沧桑,肤色也黑了不少。
朱由校见状,赶忙命方正化为众人赐座、上茶。
众人落座后,朱由校率先开口:“江爱卿,此次西南之行,你辛苦了!”
江宁赶忙站起身来,恭敬地躬身回礼:“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为国效力,不谈辛苦。”
听到江宁的回答,朱由校眼眶一下子红了,心中暗自感慨:什么才是兄弟?
这他娘的才是真正的兄弟啊!
有事就真上,做出成绩不居功自傲,不叫苦,也不喊累。
朱由校心想,要是能再多几个这样的兄弟,那该多好。
江宁看着朱由校泛红的眼眶,不禁触景生情,眼睛也湿润了。
随后,他开口禀报道:“启禀陛下,臣奉命平定西南叛乱,前后历时近一年,先后平定了四川奢崇明、贵州安邦彦以及云南境内部分反叛的土司。”
随后,江宁将早已备好的功劳簿恭敬地递上,呈给朱由校查看。
朱由校简略翻看几眼后,当即开口道:“此次京营将士平定西南,着实劳苦功高。
着内阁、五军都督府及兵部三方一同商议,对有功将士按功行赏。
同时,依朝廷规制抚恤阵亡将士及其家属。此外,命钦天监挑选吉日,于大明英烈祠为阵亡将士举行入祠仪式。”
在场众人纷纷起身,领命称是。
就在此时,江宁起身,向朱由校引荐秦良玉,并将秦良玉在平叛中的功劳一一详述。
朱由校听罢,赞道:“秦爱卿果真是我大明的忠臣良将。
如今,爱卿任职五军都督府后军左都督,望爱卿日后恪尽职守,再立勋功。”
秦良玉赶忙抱拳行礼,说道:“臣秦良玉,多谢陛下夸赞,今后必为大明鞠躬尽瘁。”
紧接着,江宁又介绍起一旁的沐昌祚,说道:“陛下,臣此次能迅速平定云南土司之乱,全赖老国公全力相助。”
朱由校点头,而后说道:“黔国公府为大明镇守云南二百余年,劳苦功高。
朕已命工部为爱卿在京师建造了一座新的国公府邸,以示恩宠。”
沐昌祚听闻,赶忙躬身行礼:“老臣多谢陛下厚爱。”
朱由校微笑着说:“爱卿当年争讨作乱土司,虽出师不顺,但情有可原。
当年神宗皇帝下旨削了爱卿的爵位,可爱卿依旧对大明忠心耿耿、尽心竭力。
今日朕重新下旨,恢复爱卿黔国公爵位,同时册立其重孙沐天波为黔国公府世孙,今后在京中好生居住。”
沐昌祚赶忙谢恩领旨,他心里明白,这是皇帝对自己主动交出云南军政大权的回馈,也是给黔国公府沐家的一份体面。
最后,朱由校下旨在御花园设宴,宴请众人以示恩宠。
江宁一听有宴席,赶忙站起身就打算出发,却被朱由校叫住。
在朱由校的示意下,方孝忠领着众人先行前往御花园赴宴。
此时,大殿里仅剩下江宁、老魏、朱由检、朱由校和方正化五人。
江宁不明所以,只好又坐了下来。
这时,朱由校满脸笑意地看向老魏,说道:“魏大伴,此次西南之行,你辛苦了。”
老魏听闻,赶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着磕了三个响头,声音哽咽地说道:“能为陛下效力,是老奴的本分,更是老奴的荣幸。
老奴只恨没能战死沙场,为国尽忠啊!”
那神情,那语气,情真意切。
坐在一旁的江宁心中暗自惊叹:“卧槽,不愧是历史上留下‘九千岁’名号的老魏,就这态度、这思想、这觉悟,一般人还真比不上。”
就在这时,朱由校接着说道:“魏大伴,你在陕西和郭允厚的事情朕知道了。
你放心,朕一定会妥善处理此事,还你一个公道。”
老魏顿时红了眼眶,哽咽着说:“陛下,郭老大人也是为国库着想,虽然做事方法不太妥当,但还请陛下从轻发落,莫要为难郭老大人。”
朱由校点点头,随后笑着说:“关于郭老抠盗墓这件事,朕之前也思虑再三,一直没个妥善的解决办法。
这样吧,这件事就交给江兄来办。
至于魏大伴,朕赏你黄金千两、白银五万两。
同时,朕会封你侄子魏良卿一个伯爵之位。”
老魏激动得连忙磕头谢恩。
毕竟老魏在太监这个行业已然做到极致,朱由校主动提出封他侄子爵位,确实是对老魏的格外关照。
可坐在一旁的江宁却不淡定了,郭允厚盗墓这事儿怎么就把锅甩到自己身上了?
刚想开口推辞,却被朱由校抬手打断,江宁满心无奈。
这时,朱由校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朱由检,一脸正色地说道:“五弟,这次西南之行,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没受伤吧?”
朱由检满脸激动地说:“皇兄放心,臣弟一切安好。
就那些区区反贼,哪是臣弟的对手。
皇兄您是没亲眼看到,臣弟单枪匹马在乱军之中杀了个七进七出,如入无人之境!”
说得眉飞色舞,全然没注意到此时朱由校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江宁见状,赶忙悄悄示意朱由检。
朱由检看到皇兄冰冷的表情,赶忙住了口。
只见朱由校站起身,走下御座,来到朱由检面前,冷声说道:“五弟,你为国出力的心情朕理解,但没必要亲自领兵冲锋陷阵。
父皇走得早,就留下咱们兄妹几个。
如今几个妹妹年纪还小,你若真想帮皇兄,就把宗人府的事情处理好,今后别再上战场了。”
谁知朱由检听完,整个人当场就急了,他还想着日后横扫天下呢,此刻却被告知不许再上战场,赶忙开口说道:“皇兄,别呀!
臣弟还想着今后为大明开疆拓土,扫平一切敌人呢!”
朱由校听完,脸色更加铁青,冷冷说道:“你在贵州违抗军令,擅自领着皇明卫与叛军作战,险些陷入敌军包围。
若不是秦良玉、曹文昭、赵率教拼死救援,恐怕你就凶多吉少了。
你还不长记性!
你且给朕说说,随你出征的皇明卫战死了多少人?”
朱由检闻言吓了一跳,支支吾吾地回答:“皇兄,皇明卫战死了一千多人。”
朱由校冷声说道:“今后你把宗人府的事情管好就行,皇明卫也只负责处理宗人府的事,不必再上战场。
就这样吧。”
朱由检闻言当场急得不行。
坐在一旁的江宁看着朱由校如此动怒,一时之间也不好开口劝解。
老魏则吓得脸色惨白,毕竟当初他负责保护朱由检,真要追究起来,“保护不力”这个罪名他可逃不掉。
朱由检这下可犯了倔脾气,“扑通”一声直接跪在地上。
身旁的老魏见状,赶忙上前去拉朱由检,可朱由检却不为所动,大声说道:“还请皇兄收回成命!”
朱由校闻言,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五弟,朕为什么不让你再上战场,你心里应该明白。
既然你执意要朕收回成命,那朕今天就听你说说其中缘由。
你如今身为大明的亲王、宗人府的左宗正,为何还如此执着于上战场?”
朱由检一脸正色地说道:“臣弟自幼便与皇兄同食同寝,一直承蒙皇兄悉心照顾,臣弟向来对皇兄也是言听计从。
臣弟被册封为亲王已快两年,担任宗人府左宗正也有一年多了,这期间臣弟可曾出过半点差错?”
朱由校闻言,轻轻摇了摇头,淡淡地说:“没有,你办的差事都很出色。”
朱由检语气有些加重地问道:“那臣弟可曾贪图过什么?”
朱由校说道:“应该没有。”
朱由检再次开口说道:“臣弟自认为对得起宗人府左宗正之位。
但如今,大明宗室人才凋零,所有藩王将来都要前往海外,这个时候臣弟若不挺身而出,以身作则,又如何能让宗室子弟信服?”
朱由校表情严肃地说道:“为宗室做表率,也不一定非要上战场。”
朱由检闻言,再次开口问道:“那皇兄可是担心臣弟掌握兵权后会图谋不轨?”
朱由校闻言,摇了摇头,说道:“自然不是。”
朱由检神情激动,接着问道:“臣弟自贵州一战之后,便日夜刻苦勤练武艺。
在思州城外,臣弟枪挑安邦彦,还率领三千皇明卫一举剿灭以安邦彦为首的四千叛军。
皇兄可是担心臣弟的武艺?”
朱由校闻言,神情复杂地摇了摇头。
朱由检见状,神情愈发激动,大声问道:“那皇兄为何执意不让臣弟再上战场,为大明扫平敌寇?”
朱由校冷声说道:“五弟……”
朱由检却抢先开口,说道:“请陛下称信王!”
朱由校闻言微微一愣,随后满脸怒容地说道:“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朱由检梗着脖子,满脸悲愤地说道:“陛下又想要干什么?”
朱由校猛地一掌拍在桌子上,怒吼道:“朕在问你为何如此执意上战场?”
朱由检梗着脖子回答道:“为国征战,既能尽臣子本分,又能全兄弟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