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出宫的路上,江宁没好气地对神虚子说:“师傅,徒儿平日里对您那可是孝顺得没话说,可您今儿这做法,实在让徒儿心里拔凉拔凉的。”
神虚子笑着问:“徒儿,你这又是怎么啦?”
江宁满脸委屈,嘟囔着:“徒儿一直觉得自己是您的贴心小棉袄,没想到啊,竟是个漏风小棉袄,还是黑心棉做的。
您居然当着陛下的面,拿徒儿立毒誓,哪有师傅这么干的呀?
您就不怕遭天谴吗?”
神虚子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徒儿,你别气嘛!你命格特殊,因果不沾身,这点因果对你来说不算啥,扛得住的。”
江宁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质问:“师傅,刚才您还当着陛下和皇后娘娘的面,信誓旦旦地说皇后娘娘将来必定生下男孩。
您就不怕把牛吹破了?
万一到时候生的是公主,陛下一怒之下,把您拉出去砍了,到时候可别指望徒儿替您求情,欺君之罪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神虚子笑着说:“皇后娘娘将来生皇子还是公主,旁人不清楚,难道你还不清楚?”
江宁闻言,一下子愣住了,呆呆地看着神虚子,不知该如何回应。
这时,神虚子笑着催促:“傻小子,愣在这儿干啥?
天这么冷,赶紧跟为师回家。”
说着便拽着江宁继续往前走。
江宁内心震撼不已,自己是通过后世记载才知道皇后张嫣生的是男孩,可神虚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已经知晓自己的来历?
但见神虚子没再多说,江宁只好强忍住心中的好奇,跟着回了家。
回到家后,神虚子笑着对江宁说:“徒儿,接下来这段时间,为师就住家里了,暂时不去神虚观了。
毕竟往后隔三岔五得进宫给皇后娘娘把脉。”
江宁疑惑道:“师傅,您刚才不是也看了太医开的药方,说没问题吗?
何必这么折腾自己,不嫌麻烦呀?”
神虚子没好气地回他:“为师多进宫给皇后娘娘诊几次脉,陛下的赏赐不就多几次嘛。”
江宁一听,心中顿时明白了,敢情这老家伙是冲着赏赐去的。
不过他也没再多说什么,毕竟自己如今虽说家财万贯,但朱由校可是当今天子,富有四海,家底可比自己厚实多了。
再者,师傅年纪也不大,才一百一十二岁,年轻力壮,正是闯荡的年纪,能进宫挣点赏赐也是再过不好,毕竟老江家也不养闲人。
………………
与此同时,在辽东赫图阿拉的汗王宫,一场宴会正在进行。
努尔哈赤高坐上方,身旁坐着两名十岁上下的男孩,年长些的是他的十四子多尔衮,稍小的是十五子多铎。
努尔哈赤对这两个儿子格外喜爱与重视,才特许他们坐在自己身边,而下方的四大贝勒及其五大臣则分坐两旁,享受不到这种特殊待遇。
大殿之中并无歌舞助兴,气氛反倒有些阴沉。
努尔哈赤站起身来,目光如刀般扫视着在场众人,开口道:“如今熊蛮子和洪老九把辽阳、沈阳防守得如乌龟壳一般严实。
我大金虽多次发兵进攻,却每次都无功而返。
长此以往,难道我大金儿郎就注定被困在这辽东之地?”
众人听后,皆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紧接着,努尔哈赤又道:“如今,明朝那小皇帝这两年动作不断。
我大金从关内获取粮草军械的通道几乎全被截断,毛文龙这疯狗又坐镇皮岛,把我大金从朝鲜获取粮草的通道也给堵了。
如今只能依靠江南那些士绅通过海运输送粮草,可这些人贪得无厌,长此以往绝非长久之计。
眼下辽阳、沈阳拿不下,我大金就像被这两颗钉子死死钉住。
我大金以往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为何局势会变成如今这样子,诸位都说一说吧!
这时,一人站了出来,正是努尔哈赤的军师龚正陆。
龚正陆本是汉人,嘉靖末年,其家族居住在辽东。
后来努尔哈赤起兵反明,龚正陆追随努尔哈赤,为他出谋划策,执掌文书。
努尔哈赤尊称他为老师,就连努尔哈赤的儿子代善、皇太极、莽古尔泰、阿巴亥等都拜他为师。
努尔哈赤对他极为信任,他堪称后金汉臣之首。
见首席军师站出来,努尔哈赤心中一喜。
只见龚正陆朝着努尔哈赤恭敬地行了一礼,开口道:“启禀大汗,据咱们所获情报,明朝小皇帝这两年动作频繁,根本原因在于他与江南东林党人彻底决裂,朝堂上的东林党官员尽数被驱逐。
小皇帝趁机大力提拔拉拢自己人,去年更是平定西南数省,彻底解决了土司之乱。
以奴才之见,年后明朝北方局势必定还有大变动。
至于江南那些人,明朝看似将他们压制在江南,不理不睬,实则背后有高人指点。
明朝都城在北方,地域辽阔,财富主要源于南方,所以南方士绅凭借雄厚财力,便有了把持朝政、与朱家皇帝对抗的底气。
但如今朱家皇帝在北方动作不断,诸位也都清楚他的目的,便是要将大明北方打造得固若金汤,大力发展北方经济,使明朝彻底摆脱对南方财富的依赖。
如今,仅驻扎在京城的明军就多达三十万,还不算其他省份编练的军队。
因此,奴才断言,年后明朝在北方必定还有大动作。
我大金也可趁此机会,继续发兵攻打林丹汗,或者先灭皮岛毛文龙,在攻打朝鲜,扩充势力”
这时,站在皇太极身边的范文程也赶忙站出来,说道:“启禀大汗,龚先生所言极是。
但这一切的根源,在于一个叫江宁的年轻明朝人。
传闻此人原是明朝皇帝在民间结识的酒楼掌柜,后受小皇帝邀请入朝为官。
自他入朝以来,与明朝太监魏忠贤屡屡掀起大案,杀人无数,朝堂之上血流成河。
明朝这两年的一系列大动作,背后都有他们二人的影子。
龚先生分析得十分透彻,明朝如今看似未动江南士绅,实则每一步都在打压、限制他们,目的是稳住北方局势。
一旦北方彻底稳定,明朝无论是出兵辽东与我大金决战,还是发兵南下收拾江南士绅,都能游刃有余。
由此可见,这个江宁绝非等闲之辈。
去年此人率领十万大军,仅一年时间就平定了西南数省的土司之乱,出兵时十万,归来时变成二十五万大军,西南之地更是编练了二十多万精锐兵马。
此人心思深沉,每一步都暗藏算计。
只不过明朝如今内忧外患,暂时被拖住了。
一旦腾出手来,必定会对付我大金,此人堪称我大金的心腹大患。
还有那个明朝太监魏忠贤,此二人就是明朝小皇帝手中的两把利刃,锋利无比。”
众人听完,皆沉默不语。
努尔哈赤脸色阴沉,说道:“不管他是什么明朝的刀剑,还是明朝的太监,哪怕是明朝的小皇帝,胆敢阻挡我大金铁骑的步伐,本汗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说完,转头对坐在一旁的辅政大臣费英东说道:“费英东,稍后你安排人手潜入明朝,把那个姓江的和那个太监给本汗杀了。”
费英东赶忙起身领命。
努尔哈赤接着说:“年后本汗打算再度兴兵,兵分三路。”
这时坐在一旁的多尔衮开口说道;父汉,儿臣请命跟随跟随大军一同出征,为我大金建功立业。
就连坐在一旁的多铎也开口说道:“父汉儿臣也要跟着十四哥一起去。”
也好叫林丹汗和毛文龙知道我大金儿郎的英勇。”
努尔哈赤听完,哈哈大笑道“真不愧是最像父汉的多尔衮还多多铎,你们都是父汉的好儿子,年后父汉就给你们兄弟配置人马,你们也好随军历练。”
下方的四大贝勒看着努尔哈赤对多尔衮兄弟的偏爱,心思各异。
代善更是恨不得直接上去掐死多尔衮两兄弟,自从长子褚英被杀后,他一度被视为太子,可惜后来不知被谁传出他与大妃阿巴亥的黄谣,直接被废,还多次遭到打压,心中早已对多尔衮和努尔哈赤恨之入骨。
黄台吉则暗自思忖,努尔哈赤年纪渐大,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如今努尔哈赤在众人面前大肆称赞多尔衮,显然已有确立多尔衮为接班人的想法。
但多尔衮年纪尚小,若努尔哈赤有个三长两短,多尔衮根本稳定不了局面,那时自己便有机可乘。
阿敏心中更是恨不得努尔哈赤全家死光,但众人表面上依旧毕恭毕敬。
这时,努尔哈赤开口道:“代善、阿敏,你二人之前数次作战失利。
年后,由你们率领本部兵马牵制住辽阳、沈阳的熊蛮子和洪老九。”
二人心中叫苦不迭,但却不敢违抗,赶忙领命。
努尔哈赤此举明显是想借熊蛮子和洪老九之手收拾他们,可他们却毫无办法,若敢说个“不”字,恐怕今日就性命难保。
随后,努尔哈赤下令众人各自散去。
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努尔哈赤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他深知自己身体越来越差,不知还能支撑多久,而多尔衮年纪太小,难以镇住场子。
五大臣都是自己的心腹,尚可放心,但这四大贝勒个个心怀鬼胎,所以他必须为幼子多尔衮提前铺好路。
众人返回后,黄台吉找来范文程,说道:“范先生,你今日太冲动了。
龚先生追随父汗已久,深受父汗信任,众人对他也心服口服。
你今日看似在帮龚先生说话,实则招了众怒。
父汗派代善和阿敏去辽阳、沈阳牵制熊廷弼和贺世贤,分明是让他们送死。
他们心中虽怨恨父汗和龚先生,但恐怕会把这笔账算在你头上。”
范文程苦笑着说:“奴才刚才一心只为大金出谋划策,却忽略了这些,还请贝勒赎罪。”
黄台吉摆摆手,说道:“无妨,代善和阿敏若找你算账,你尽管来找本贝勒,本贝勒会护着你。”
范文程赶忙跪倒在地,连磕几个响头,说道:“奴才多谢贝勒知遇之恩,无以为报,唯有肝脑涂地。”
黄台吉赶忙上前扶起范文程,叹了口气说道:“范先生,如今明朝内部动作不断,看似毫无章法,实则如你所分析,明朝小皇帝是想彻底稳定北方局势。
腾出手来,无论是对付南方士绅还是我们辽东,都能从容应对。
本贝勒奉父汗之命,通过江南士绅为大金购买粮草,可这些人胃口越来越大,索要的价钱也越来越高,长此以往绝非长久之计。
本贝勒担心,若明朝小皇帝稳定北方后,直接收拾江南士绅,那时我大金的粮草又该从何处获取?
出兵攻打林丹汗,收复蒙古部落,虽能解燃眉之急,但并非长久之策。
至于皮岛的毛文龙,阴险狡诈,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范文程沉思片刻后,忽然笑着说道:“四贝勒,奴才有一计,可施行挑拨离间之计,散布谣言,就说驻守皮岛的毛文龙与我大金合作,向我大金贩卖粮草军械。
辽阳城的熊蛮子向来脾气火爆,毛文龙性格又乖张,二人必定水火不容。
如今明朝整个辽东的兵马都归熊廷弼节制,届时咱们再从旁煽风点火,让二人产生矛盾。
熊廷弼若一怒之下杀了毛文龙,那自然最好。
即便不杀,也会将毛文龙调离皮岛。
到那时,我大金便可拿下朝鲜。”
黄台吉闻言,心中大喜,赶忙说道:“范先生当真足智多谋,本贝勒这就把此计划告知父汗。”
范文程赶忙拉住皇太极,说道:“四贝勒不可,明朝之中未必无人能看穿咱们的离间计。
所以此事如今只能私下进行,若贸然告知大汗,一旦计划不成,大汗必定迁怒于四贝勒。
奴才死不足惜,但绝不能让四贝勒为此受罚。”
黄台吉听后,激动得泪流满面,说道:“多谢范先生提醒,本贝勒知道了,定会小心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