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底,此时学堂已不再讲课,这些孩子都是孤儿,吃住都在学堂,平日里的生活由宫里统一安排,朱由校抽空也会前来探望。
看到朱由校等人前来,孩子们满心欢喜地围了上来,朱由校安排人给孩子们发糖果和点心,随后又上前抱起一个年岁稍小的孩子,询问起平日的生活以及上课所学的知识。
那孩子满心欢喜地给朱由校讲述着学堂所学的各种知识和生活状况,朱由校听完满意地点了点头,方正化、老魏满意的点了点头。
照顾孩子们的是宫内派来的太监,以及自愿前来的一些伤残老兵,众人赶忙上前向朱由校、江宁等人行礼,朱由校十分随意地摆了摆手,说道“今日微服私访,无需多礼。”
就在这时,一名年约十岁的孩童小心翼翼地问:“听说陛下有皇长子了,不知道我们能见见吗?”
朱由校闻言,看着在场孩子露出期盼的目光,随即笑道:“当然可以,说起来,那也是你们的弟弟。
这样吧,过几天朕安排人将你们接进宫里,到时候你们就能看看你们的弟弟了。”
一众孩子闻言,全都露出欢喜之情,拍手叫好,纷纷表示要将自己的玩具送给弟弟。
看到这一幕,江宁心中感慨万分,朱由校不愧是当皇帝的,在笼络人心的手段上确实没得说。
这些孩子虽与他无父子之名,却有父子之实,又有朱由校当靠山,几年后无论从军、科举还是进入其他行业,无疑都会是皇权的坚定拥护者。
将来要是有人敢闹事,这些孩子第一个不答应,而且有朱由校的保驾护航,这些孩子将来成就都低不了,即便资质平凡,也能衣食无忧。
随后,众人又陪着孩子们一起吃了午饭,可把这些孩子们高兴坏了。
看到这一幕,江宁也是十分欣慰,这若放到其他朝代,这些孩子恐怕难以存活。
要么沦落街头成为乞丐,要么卖身为奴,更有甚者会被人贩子拐卖,但如今这些孩子的生活和前程都得到了保证,朱由校也借此收服了民心和军心,一举两得。
吃完饭后,众人准备离开,朱由校赶忙朝方正化使了个眼色,只见方正化一拍手,两名侍卫上前给孩子们发红包,可把孩子们高兴坏了。
朱由校笑着说:“孩子们,马上要到年节了,这是朕给你们准备的压岁钱,你们可要收好了。”
许多孩子纷纷表示,一定会将压岁钱收好,不会被人骗去。
听到这话,众人哄堂大笑,孩子们的认知很单纯,谁对他们好,他们就对谁好,就算眼前的人是皇帝也不例外。
看着孩子们打开红包,里面除了一块银元,还有一些铜钱,江宁也十分认同朱由校的安排。
与孩子们一一道别后,众人离开学堂,不知不觉又来到了大明皇家英烈祠。
此时英烈祠香火更加旺盛,前来上香祭奠亲人的百姓络绎不绝,门口值守的士兵也挺直了腰杆,他们在这里不光是守护着那些为国捐躯的英灵,更是守护着作为军人的最高荣誉。
其中有不少百姓还佩戴着朝廷颁发的勋章,江宁几人进入英烈祠后,也焚香祭奠。
百姓们虽面露悲痛之色,但言语间的骄傲与自豪却不加掩饰,毕竟如今为国捐躯的将士,他们的家人、父母、孩子都得到了朝廷的各种照顾和保障。
江宁几人祭奠完英烈,刚走出大明英烈祠,便见李若琏火急火燎地赶来,神情紧张。
他刚要行礼,被江宁抬手制止。
江宁疑惑问道:“老李,这是怎么了?
被鬼撵了不成?”
李若琏赶忙沉声道:“侯爷,不好了,出大事了!”
江宁眉头微皱:“出什么事了?
你先别急,慢慢说。”
李若琏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侯爷,刚刚有几名延庆州的百姓,拿着荣誉证书和勋章来到五军都督府门前,请求为他们主持公道。
还有一伙人想把这些百姓抓回去,被门口值守的士兵全扣下了。
这会儿都督府门口已经围满了百姓,下官已经通知了英国公、陈侯爷、沈侯爷。”
江宁闻言,脸色顿时一沉。
一旁的朱由校也皱起眉头,开口道:“江兄,既然如此,咱们去看看。”
江宁点头,众人随即火急火燎赶往五军都督府。
此时的都督府外早已人山人海,围满了百姓。
十几名士兵正押着七八名青壮,跪在府门前。
江宁几人挤进去,只见跪着一名老者还带着一个孩童,手上拿着五军都督府颁发的勋章和荣誉证书。
江宁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朱由校也铁青着脸。
江宁沉声说道:“本侯乃五军都督府中军左都督江宁,你们有何冤屈,尽管说来!”
听到江宁亮明身份,在场众人皆是一惊,没想到最先到场的竟是江侯爷。
百姓们纷纷附和:“有什么冤屈尽管说!
有江侯爷在,定会为你们做主!”
听着众人的声援,老人也壮起胆子。
老者赶忙跪倒在地,将手中的证书和勋章举过头顶,哽咽道:“草民延庆州赵怀民,求侯爷为草民几人主持公道!”
江宁点头:“老人家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你们是英烈家属,本侯当不起这一跪。”
说着上前将老人和孩子扶起。
赵怀民老泪纵横:“侯爷,草民本是延庆州的百姓。
草民的儿子,还有这孩子的父亲,都是京营士兵,之前跟随朝廷平定山东白莲教反贼时捐躯了。
朝廷发了军功勋章和荣誉证书,还减免了草民家中二十年赋税,另有其他抚恤。
原本草民们都感念陛下和朝廷的恩典,谁曾想……”
他顿了顿,接着说:“就在前不久,延庆州延庆卫指挥使刘万民派人来找草民,说要兴建作坊,想占用草民家中的农田,愿给些钱财补偿。
可田地是草民的命根子,而且他们给的价格远低于市价,草民说什么也不同意。
后来刘万民又派人上门,威胁说‘民不与官斗’,若敢不答应,就强占田地、拆我们的房子。
草民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和同村几户人家商议后,便决定把贱卖给他们。
谁知官府签完文书,那刘万民竟翻脸不认人,一文钱都不给!”
“草民去找他们理论,结果被他们一顿毒打。”
说着,老者撩起衣袖,单薄的衣料下赫然是累累伤痕。
看到这一幕,周围的百姓无不气愤。
江宁的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朱由校的脸色更是铁青。
赵怀民继续说道:“后来草民想着来京城登闻鼓告御状,却被当地官府派人拦下,说会给我们主持公道。
草民们便暂时放下了告御状的念头,谁知那刘万民竟派人深夜纵火,想烧死草民几家!
幸亏草民当晚反应快逃了出来,可同村其他几户人家都被烧死了……”
“草民一番打探,才知延庆州知州是刘万民的远房表亲。
于是草民几人便想着来京城告状。
得知我们要进京告状,刘万民又派人想把我们强抓回去,同行的几人在路上都被抓了,只有草民带着这孩子东躲西藏,才侥幸入京。
进京后有人认出了这勋章和荣誉证书,便建议草民来五军都督府求助,经过一番打听终于找到了五军都督府,求诸位大人为草民做主!”
这时,张维贤、陈策、沈有容也火急火燎赶到,看到眼前这一幕,三人都愣在当场。
周围百姓纷纷喊道:“请侯爷为老人家做主!
他们太可怜了!”
“老人的儿子、孩子的爹都为大明死了,怎能任人如此欺压!”
“还请侯爷进宫奏请陛下,为百姓主持公道!”
就在这时,朱由校沉声道:“朕就在这里!
今日这事,朕管定了!
朝廷和五军都督府也管定了,定会给百姓一个公道!”
见朱由校当场亮明身份,在场众人纷纷下跪。
朱由校让众人免礼,随即和江宁径直走到被士兵押着的几名青壮面前。
张维贤、陈策、沈有容也跟了过来。
陈策上前检查一番,冷声道:“居然还是当兵的!
手上虎口有老茧,是常年握刀磨出来的,怀里的干粮也是军粮,脚上穿的还是军靴!”
朱由校闻言,当场暴怒,厉声质问道:“你们当真好大的狗胆!
竟敢如此胡作非为?”
那几名延庆卫的士兵当场吓得魂飞魄散,瘫软在地。
江宁懒得理会,转头对老魏道:“烦请魏公公把他们带下去招呼一番。”
老魏赶忙笑道:“侯爷放心,一盏茶的功夫,咱家就让他们把知道的全说出来。”
说着命人将几人拖进都督府,不多时里面便传出一阵鬼哭狼嚎般的惨叫。
这边,江宁和朱由校上前查看老人和孩子身上的勋章与荣誉证书。
看完后,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杀意,那是一枚一等军功勋章、一枚三等天启勋章,还有两份大明英烈的荣誉证书,上边赫然盖着五军都督府和兵部的大印。
不多时,老魏满手是血地走出来,递上一份供词。
江宁和朱由校接过查看,看完后眼中杀意更浓。
这刘万民当真胆大包天!
如今朝廷的辽饷案还没了结,他竟敢如此行事,简直是活腻了!
朱由校随即当着百姓的面对江宁道:“忠义侯,朕将此案全权交予你五军都督府,给朕一查到底,务必为英烈家属主持公道!”
江宁赶忙领命,随后与陈策、沈有容、张维贤几人签下调兵公文。
朱由校也下了圣旨,命曹变蛟率领两千京营士兵火速前往延庆州,将延庆卫指挥使刘万民及一干人等捉拿入京。
同时派遣刑部、大理寺、督察院前往延庆州,彻查当地官场,延庆州离京城如此之近,他们都敢如此妄为,简直是在挑衅朝廷权威!
事后,江宁几人将老人与孩子请进五军都督府,赶忙让人备饭,又请大夫为他们诊治。
看着那名年幼的孩子,江宁问道:“老人家,这孩子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老人叹息道:“回侯爷,这孩子家里只剩母亲和祖父母了。
在进京的路上,他祖父母和母亲都被抓回去了,如今不知怎么样了……”
孩子眼中满是惊恐,江宁上前轻轻摸了摸他的头,沉声道:“孩子,别怕。
你爹爹是大明的英雄,陛下不会让你们平白受冤的。”
谁知那孩子听了这话,“哇”地一声哭出来,哽咽着喊:“爹爹……我要爹爹!”
看到这一幕,江宁瞬间红了眼眶,在场众人也无不心酸。
老人赶忙上前安慰孩子。
没过多久,这事便在京城传开了。
江宁几人也没了休息的心思,都在五军都督府里,静静等待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