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二点,何滔远在旅馆附近的面馆吃了碗面。
刚吃完,手机响了。
“喂,是何先生吗?”对方的声音很客气。
“我是。”
“何先生你好,我是杨总安排过来接您的。请问您现在在什么地方?”
“汽车站附近的小旅馆。”何滔远说,“具体地址是……”
他把地址报了一遍。
“好的,何先生。”对方说,“我大概半个小时到。您稍等一下。”
“嗯。”
挂了电话,何滔远回到旅馆。
他在房间里等着。
烟一根接一根地抽。
半个小时后,手机又响了。
“何先生,我到了。您下来吧。”
“好。”
何滔远拿起背包,下了楼。
旅馆门口停着一辆黑色商务车。
车窗降下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探出头。
“何先生?”
“嗯。”
“上车吧。”
何滔远走过去,拉开车门。
车里有两个人。
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副驾驶坐着刚才打电话的那个人。
“何先生,坐后面吧。”那人说。
何滔远上了车,坐在后排。
车门关上,商务车启动了。
很快车子开出城区,上了高速。
何滔远坐在后排,看着窗外。
车速很快,路边的景色往后退。
副驾驶的那个人偶尔回头看他一眼,司机一直专心开车。
“去哪里谈?”何滔远问。
“快到了。”副驾驶的人说,“杨总安排了个地方,比较安静,适合谈事。”
车子开了半个多小时,下了高速。
周围的建筑越来越少,路也窄了。
两边都是荒地,远处能看到几个厂房。
何滔远的眼神变了。
这不像是谈事的地方。
车子拐进一条土路,开了几分钟,前面出现一个修理厂。
铁门开着,里面停着几辆车,都是旧的。
厂房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墙皮脱落,屋顶有些锈蚀。
商务车减速,开进了修理厂。
何滔远往窗外看了一眼。
修理厂里站着七八个人,都是三十多岁的样子,穿着工作服,手里拿着扳手、铁棍之类的东西。
不对劲。
何滔远的手攥紧了。
但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还是靠在座椅上,像是什么都没发现。
车子开进院子,停了下来。
司机熄了火,和副驾驶的人一起下车。
“何先生,到了。”副驾驶的人说,“下来吧。”
何滔远没动。
他看着那些人往车子这边走过来。
副驾驶的人拉开车门:“何先生?”
就在这时候,何滔远突然动了。
他从后排猛地往前扑,直接扑到了驾驶座上。
司机和副驾驶的人都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何滔远已经坐进了驾驶位。
他伸手按下一键启动按钮。
何滔远猛地挂挡,踩下油门。
车子突然往前冲了几米,那些人吓了一跳,往后退。
何滔远打方向盘,车子掉头。
“拦住他!”副驾驶的人喊。
几个人冲上来,想拉车门。
何滔远踩死油门,轮胎在地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那些人追了几步,没追上。
车子往大门方向冲。
“关门!”有人喊。
但已经来不及了。
商务车撞上了铁门。
砰的一声巨响。
铁门被撞开,车子冲了出去。
何滔远踩着油门,转弯,往来时的方向开。
后视镜里,修理厂的人追出来几步,停在路口。
何滔远深吸了一口气,把车速提上去。
……
修理厂里,副驾驶的那个人站在门口,脸色铁青。
“草!”他转身对司机吼道,“你他妈为什么不拿钥匙!”
司机也懵了:“我拿了啊!你看,钥匙在这!”
他举起手里的车钥匙。
“车里没钥匙怎么还能开走?”
“我……”司机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这车是一键启动的,钥匙在我身上,车子可能感应到了……”
“感应到了?”那人一把揪住司机的领子,“你他妈告诉我,钥匙在你手上,车子怎么能感应到?”
“我也不知道啊。”司机急了,“可能……可能是我离得太近了?”
那人松开他,骂了几句。
旁边那些拿着工具的人站着,不知道说什么。
“现在怎么办?”有人问。
那人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又放下了。
怎么跟杨总交代?
让他接个人,结果人跑了,还把车开走了。
……
另一边,何滔远开着车,一路往城里开。
他握着方向盘,手还在抖。
“杨杰潮,草你妈……”他咬着牙,“你想弄死我。”
车子开上高速,何滔远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必须想办法。
杨杰潮想弄他,那就不可能给他钱,更不可能给他股份。
老婆没了,儿子没了,现在连命都差点没了。
何滔远的眼睛红了。
他想起监狱里的那些日子,想起出狱后看到王小芸和儿子的情景,想起昨晚在餐厅里的对话。
七年。
他为了杨杰潮坐了七年牢。
出来以后,这就是下场。
何滔远深吸了一口气。
他要活下去,然后,他要报仇。
……
车子开进城里,何滔远在一个大型停车场停了下来。
他在车里坐了一会儿,然后拿出手机。
翻到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几声,接通了。
“喂。”对面是个男人的声音。
“哥,是我。”何滔远说。
“远子?”对方愣了一下,“你……你出来了?”
“嗯,出来了。”
“什么时候出来的?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前几天。”何滔远说,“哥,我有事找你。”
“什么事?你说。”
“当年我放你那的钱,还在吗?”
“在,在。”对方说,“你放心,一分钱都没动。”
“我要用。”何滔远说,“你能给我准备一下吗?”
“能,当然能。”对方说,“你什么时候来拿?”
“这两天。我给你打电话。”
“行。你到了跟我说。”
“好。”
何滔远挂了电话。
他在车里又坐了一会儿,然后发动车子,离开了停车场。
……
接下来的一周,何滔远离开了杭城。
他先去了江省,找到了堂哥。
堂哥姓何,叫何春,在江省一个小城市做点小生意。
当年何滔远进去之前,把积蓄都放在了他那里,一共四十多万。
这些年何春一直替他保管着。
两人见面的时候,何春看着何滔远,眼眶都红了。
“远子,”他拍着何滔远的肩膀,“这些年,苦了你了。”
何滔远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何春把钱给了他,还想留他住几天。
何滔远说有事,住了一晚就走了。
拿到钱以后,何滔远去了滇南。
他在滇南待了三天。
通过一些渠道,花了三十多万,买到了一把枪,还有二十发子弹。
枪是黑市流出来的,五四式手枪,成色还可以。
何滔远拿到枪的时候,在手里掂了掂。
从滇南出来,何滔远又回到了杭城。
这时候距离他从修理厂逃出来,已经过去一周了。
他没有住旅馆,而是在城中村租了一间房子。
很小的单间,一个月五百块,不用登记身份证。
房东是个老太太,收了钱就走了,什么都没问。
何滔远把门关上,从包里拿出枪。
黑色,冰冷。
他坐在床上,看着手里的枪。
七年前,他为了杨杰潮进去了。
七年后,他要亲手杀了杨杰潮。
何滔远把枪放在床头,躺下了。
窗外是城中村嘈杂的声音,有人在吵架,有人在打麻将。
他闭上眼睛。
脑子里全是杨杰潮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