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最看不惯的，就是你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
“你到底有什么底气，敢一直这样与我对话？”
黄鹤道人移动身躯，虽然还是无法拔除七星剑，但因为视线随之移动，终于看清了金刚伞后的情形。
之所以无法抽出七星剑，原来是因为陈玄单手握住了剑刃。
也是因此，黄鹤道人才闻到了陈玄手掌鲜血散发的血腥味。
“你要我魂飞魄散？”
“不应该是你先和我一样，成为孤魂野鬼吗？”
虽然二人现在呈现僵持之势，但黄鹤道人依然坚定的认为，是自己占据了上风。
原因无他，他背后窜出的几道鬼影，已经朝四下分散，绝对可以轻而易举的绕过金刚伞。
届时，就将轮到陈玄做出选择。
如果他继续对峙，必将被这几只阴魂撕成碎片。
可要是陈玄退却，那么黄鹤道人就可以轻松抽回七星剑， 而且马上可以再次给予致命一击。
然而，让黄鹤道人始料未及的是，那几道鬼影在快要抵达金刚伞位置的时候，突然全部定在了原地，紧接着便开始扭曲挣扎。
也是因为黄鹤道人现在堕入了鬼道，所以他能听到亡魂痛苦的嘶吼。
“为何？”
黄鹤道人只来得及说出两个字，数道亡魂便瞬间崩碎炸裂开来，化作一团团烟雾，顷刻间烟消云散。
“你生前留下的符篆，确实好用。”
“那时的你，应该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用在自己身上吧？”
陈玄抬头凝视，黄鹤道人循着陈玄目光，低头看向自己心口，才后知后觉明白了真相。
在黄鹤道人心口，苍白的肌肤上，出现了一枚鲜红如何的道门符篆。
陈玄第一次见到这枚符篆的时候，还是在李学启的胸口。
那时陈玄就有所留意，这枚符篆并非出自正统的天师一脉，但因杀气过重，在对抗阴邪之物的时候，效果确是极佳。
“为何？”
“何时？”
黄鹤道人身躯开始止不住的颤抖，他本就是一个死人，自然感受不到疼痛，也不会因为恐惧而发抖。
所以，此时是他心口那枚符篆，产生了作用。
“是那一掌！”
“不对！你只是拍中我一掌，根本没有机会刻绘符篆！”
“而且，这是我生前亲创的符篆！”
陈玄面无表情的看着那枚符篆，淡然道：
“正是因为是你的符篆，所以才被你刻在 了心口，不是吗？”
“刚才你在挥剑的时候，我从你领口看到了这枚符篆。”
“虽然被你刻意磨去了，但他伴你数十年，道痕残留，你是抹不掉的。”
“我只不过是，让原本被隐藏的东西， 重新浮现了出来。”
黄鹤道人缓缓抬头，看向陈玄的目光变得无比复杂。
怨恨、愤懑、不甘、无奈、悲戚···
如此种种，在黄鹤道人眼中杂糅流转。
“你确是天纵之资，甚至在某些方面， 比张道陵还要强上一些。”
“可惜，你走向了错误的道。”
“许是缺少机缘，也可能是天道遮掩，我当时可能在沉睡，又或者是因为其他原因，没有留意到你的存在。”
陈玄兀自陷入沉思，黄鹤道人此时终于不再因陈玄的高姿态而起怒了，现在的他已经是自顾不暇。
亲身创造出的符篆，黄鹤道人自然知道，单是这枚符篆，真就能彻底磨灭自己的三魂七魄。
“可笑！”
“本座竟然要输给生前的自己！”
黄鹤道人仰天长笑，面容和肌肤却开始快速干枯。
陈玄看着那枚符篆越发鲜红，觉得时机已经到了，便主动放开了剑刃。
就在他松手的一瞬间，七星长剑猛然间倒退而出，但此时的黄鹤道人还在疯癫狂笑，手上并没有提起任何力道。
当长剑上挑划中黄鹤道人手臂的时候，陈玄才留意到，黄鹤道人握剑的手掌早已干枯如炭。
“孽障！”
“我亲手打造了你，我带着你杀鬼杀妖孽，我让你和我一起，被那些低贱的蠢材一起抬头仰望！”
“居然！”
“你也要背叛我！”
陈玄缓缓撑起金刚伞，静立一旁，默默看着黄鹤道人将咒骂着将七星长剑远远丢入水中。
这一刻，陈玄没有丝毫战胜敌人的快感，只有外人无法理解的悲伤。
“得道成仙，长生不死。”
“真的那么重要吗？”
陈玄一开口就引来了黄鹤道人注视，狞笑着回应：
“重要吗？”
“似乎也没那么重要。”
黄鹤道人自问自答，长出尖长利甲的鬼爪用力抓进了心口肌肤，颤抖发声：
“我只是不甘心！”
“为什么要让别人来左右我的生死？”
“我可以死，但必须让我自己来做决定！”
“天也不行！”
虽站在了对面，但黄鹤道人却引起了陈玄内心的共鸣。
“天当然不行，但今天我们依然一直被它戏弄。”
陈玄还想继续说下去，但黄鹤道人突然仰头发出嘶吼，一把撕下了心口大片皮肤。
然而，那枚符篆像是深入五脏六腑一般，依然鲜红如血的印在那里。
“本座修道，不奉天！”
“我的命，天取不走，你更取不走！”
黄鹤道人已经极尽疯癫，将尖利的鬼爪刺入心口，当着陈玄的面，直接将心脏掏出来捏碎。
即便多次亲历过古战场，但黄鹤道人这等疯狂之人，在陈玄的阅历中也算是少见。
“天才，也是疯子。”
陈玄有感而发发，但当他看到四面八方黑影袭来的时候，也不得不赶紧收起了感慨之心。
“你还要挣扎？”
陈玄虽无法感同身受，但也能够理解，此时黄鹤道人遭受的痛楚，绝非简单的掏心剜骨那般容易。
按照陈玄的想法，即便古往今来所有人加起来，也未必能有几个，敢于和黄鹤道人一样行事的。
“呵呵，我明白了！”
黄鹤道人在极尽痛楚之中，却依然还能笑出声来：
“本座生前就试过了，我输给了天寿。”
“所以，如果我想要长生，就必须赢过生前的自己！”
“狂妄后生，看清楚了， 看本座吞了这周天十地所有阴魂，看我们能不能磨灭本座生前刻下的符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