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是1980年的眼下了,你就是再过十几二十年,城里人也看不起乡下人,有工作能坐办公室喝茶看报纸的,也看不起种地的老农民。
这玩意儿属于客观存在的现实,没什么值得讨论的。
可农民这个身份,在某些特定的场合和时间里也并非不好使。
比如说眼下,虎妞和苗子这老农民的身份就特别特别好使!
甚至会议时还发出了一阵惊叹声。
当下就有人暗自嘀咕,怪不得李兰花那个老娘们儿被人家姑娘一脚踹出去那么远,原来人家姑娘平时干农活,锻炼出来的!
真特么活该呀!
要说黄定中这样的,平时属于笑面虎那一类多少有点抬举他,但说他是个癞蛤蟆一准没错。
虽然咬不死人,可特凉的恶心人。
至于李兰花就不一样了。
这老娘们纯纯就是个泼妇。
仗着自己的性别和胡搅蛮缠的名声,不说无往不利吧,总之是战绩不差。
而且这家伙精的很,那种性格强势的同年龄段的女同志,她也不敢招惹。
至于那种没有担任领导职务的,脾气火爆敢于动手的男同志,她更不敢招惹。
李兰花选定的出击对象,基本锁定在担任职务的领导、性格柔弱的女同志、讲理的男同志这些范围。
也正是如此,李兰花可比黄定中在文化馆来说战斗力更强,甚至在系统内部都小有名气。
就这样式儿的瘪犊子,放哪个单位都是大家惹不起的万人嫌,放哪个领导手底下都是随时会引爆的刺头炸弹。
再加上刘浩这样的能人就在一边乐呵呵看着,文化馆的一帮领导沉默不语、眉头紧皱也就很容易理解了。
能够让李兰花和黄定中同时吃瘪的机会真就不多,这tmd就叫大快人心呐!
虎妞和苗子自报家门,对于黄定中和李兰花这种习惯了,在特定范围之内撒泼找事的家伙而言,几乎等于无法选中了!
咋的,想找俺们领导反映情况啊?
那可费老劲了。
你得先把电话打到清泉县,然后让县里头派人通知北林乡,再让乡里专门派个人去俺们靠山屯一趟。
最后呢,得找到俺们老支书,然后让俺们老支书坐火车来沈阳处理俺们!
对了,俺们乡下屯子里没那么多规矩。
所谓的处理,绝对是以说服教育为主,连工分都不带扣的。
那啥,另外再告诉你们一个秘密,俺们屯子的老支书,俺们俩管他叫四爷爷。
至于俺们跟他有没有亲戚,究竟是个啥关系,那你别管。
不管是不敢瞎蹦哒的黄定中,还是躺在地上哎哟哎哟叫唤的李兰花,亦或者是其他举报王先农的人,全都感觉到一阵牙疼。
要是平时走道,在大街上碰到虎妞和苗子这样的人,但凡知道对方的身份,这帮瘪犊子肯定会毫无心理障碍的骂上一句臭乡下。
可在眼下,那这俩姑娘实属是真没招!
好嘛,你问人家是哪个单位的,人家一杆子都给你支到沈阳外头老远的乡下屯子里去了!
但凡是沈阳市郊的,这帮瘪犊子估摸着都敢张牙舞爪的吓唬一番。
不是你们离那么老远的,来沈阳嘎哈呀!
实际上还真不能怪黄定中和李兰花这帮瘪犊子从一开始就陷入到了思维定势的怪圈里。
真就是虎妞和苗子的形象,对于他们而言,完全偏离了对老农民的固有刻板印象。
俩姑娘的精气神暂且不提,单单穿着打扮,别说她们是有正式工作的城里人,你就是说她们是市直机关坐办公室的,也挑不出毛病。
赵铁柱可是最舍得给自己媳妇花钱的!
用到是病急乱投医,狗急了还跳墙呐。
黄定中一瞅眼前这俩彪悍的姑娘无法选中,瞬间就转头转移了目标。
“你们又是嘎哈的?”
这回这瘪犊子把手指向了堵着会议室大门的张红旗他们四个。
赵铁柱本来眉飞色舞都看热闹呐,俺们柱子没啥别的爱好,就喜欢这一出。
结果就被黄定中的瘪犊子用手指了,顿时柱子就横眉竖眼:“咋的了?俺俩和她俩是一个屯子的!”
好嘛,人家虎妞和苗子是中气十足,赵铁柱纯属大嗓门,这一嗓子跟特么炸雷一样,顿时让黄定中败退,顺带的引发会议室一阵哄笑。
别说啥都是一个单位,要团结友爱之类的屁话,黄定中和李兰花这帮瘪犊子,平时也没和大家团结友爱呀。
众人的哄笑声中,黄定中类似于濒死挣扎,又把手指头转向了李秀秀和郑宏:
“你俩,你俩是嘎哈的?你们也是一个屯子的?”
“不是,我是局机关的,他是局审计办的。”
李秀秀笑吟吟的自曝了身份,捎带手的把郑宏也给出卖了。
不过呢,出门在外的,哪能随随便便的就把自己的个人信息全盘托出呐?
反正局机关和局审计办,这身份是没有说瞎话。
至于说清泉县林业局离的有点远,那也是国家承认的正经单位,总不能到了你们沈阳,国家都认可的单位,你们敢不认可吧?
听话听音儿,李秀秀这么一开口,文化馆的领导们终于不能再装聋作哑了。
那啥,反正也已经大快人心了,黄定中和李兰花这俩瘪犊子下三路那点破事,估摸着也得被念叨到他们退休,也该来结束这场闹剧了。
于是,文化馆的馆长咳嗽一声,先冲乐呵呵的刘浩点点头,之后才开了口:“都安静都安静,咱们这毕竟是职工大会,不是菜市场。
那啥,那两位机关的同志,还有这两位女同志,你们举报的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我们会调查清楚,我们还得继续开会,要不你们先离开一下?”
“那不行!我还没举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