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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夏侯婴那撕心裂肺的嘶吼,如同利刃划破了死寂。

“敌袭——!匈奴人!是匈奴人来了——!”

这一声喊,如同在滚油里泼进了一瓢冰水。

整支队伍,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匈奴人?”

“在哪儿?在哪儿?”

“跑啊!”

恐慌,如同瘟疫,以惊人的速度蔓延。

无数张脸孔,在瞬间失去了血色。

一些胆小的,已经扔掉了手里的长矛,转身就想逃跑。

那黑色的潮水,越来越近。

大地的轰鸣声,已经不再是鼓点,而是化作了震耳欲聋的雷霆。

每一个人的心脏,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都他娘的别慌!”

刘季一脚踹翻一个双腿发软、呆立当场的家伙,抢过他手里的长矛,狠狠扎进冻土。

他自己则纵身一跃,跳上了一辆粮车,居高临下,用剑鞘疯狂地敲击着车辕,发出“当!当!当!”的刺耳声响,

“看看你们这群熊样!”

他指着越来越近的匈奴骑兵,声音因为嘶吼而变得沙哑不堪。

“跑?”

“你们跑得过马腿吗?现在扭头跑,就是死路一条!”

“不想死的!就给老子拿起你们的武器!跟着老子,守住这里!”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蛊惑。

“殿下的五千铁骑就在后面!只要我们撑住!撑到援军过来,我们就是大功臣!金子!爵位!女人!应有尽有!”

巨大的声响,让混乱的场面有了一瞬间的凝滞。

“所有车,向我靠拢!围成圆阵!”

刘季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弓箭手,上弦!长矛手,守住车阵空隙!”

“谁敢后退一步,杀无赦!”

他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狠厉与杀气。

樊哙那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抓住一个转身欲逃的家伙,像拎小鸡一样将他提了起来,另一只手上的长刀毫不犹豫地横着一抹!

噗嗤!

滚烫的鲜血喷了周围人满头满脸。

“都给老子回去!”樊哙的怒吼如同炸雷,“想死的,老子现在就成全你!”

周勃则带着他的人,面色沉静地将几辆关键的“火油车”,推到了阵型的迎风口。

求生的本能,与对死亡的恐惧,在每一个人的心中剧烈交战。

最终,刘季那凶狠的命令和樊哙那致命的屠刀,战胜了远方正在逼近的死亡。

民夫们,开始乱糟糟地推动大车,试图围成一个能够保护自己的壁垒。

然而,匈奴人不会给他们从容准备的时间。

就在车阵还未完全合拢之际,黑色的铁骑洪流,已经冲到了百步之内!

“放箭!”

随着呼衍豹一声狞笑令下,上千名匈奴骑士同时在颠簸的马背上摘下骑弓,拉成满月。

“嗡——!”

那是成千上万根弓弦震动汇聚成的,死神的低语。

下一刻,黑色的箭雨,瞬间遮蔽了铅灰色的天空,带着凄厉的破空之声,朝着那尚未合拢的简陋车阵,当头泼洒而下!

刘季刚从车顶跳下来,一支流矢就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带起一缕断发和一道血痕,吓得他浑身冷汗。

“噗!噗!噗!”

利箭入肉的声音,沉闷而又清晰,如同雨点打在败革之上。

惨叫声,瞬间响彻了整个阵地。

一个弓箭手,才刚刚将弓拉开,三支羽箭便已贯穿了他的胸膛。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了看,身体晃了晃,一头从车上栽了下来,激起一片更深的惊恐尖叫。

一个负责推车的民夫,被一支箭射穿了脖子,他捂着喉咙,鲜血从指缝间狂涌而出,发出“嗬嗬”的声响,跪倒在地,身体剧烈地抽搐。

这第一波箭雨,便让刘季的队伍付出了近百人伤亡的代价。

死亡的景象,比大地的轰鸣,更能摧垮人的意志。

阵脚大乱。

许多民夫扔掉手里的武器,蜷缩在车轮下,瑟瑟发抖,屎尿齐流。

“射箭!都他娘的是死人吗!给老子射箭!”

刘季双目赤红,一脚将身边一个吓傻了的弓箭手踹倒,自己抢过那张硬弓,也不瞄准,对着那盘旋的骑兵群,便是一箭射出!

阵中那些被装备了弓箭的游侠、泼皮,终于从惊恐中回过神来。

他们骨子里的凶悍被鲜血激发了出来。

“干你娘的!”

一个满脸横肉的游侠,大吼一声,学着刘季的样子,站起来弯弓搭箭。

零零星星的箭矢,开始从车阵中飞出。

这些箭矢大多软弱无力,准头更是差得离谱,稀稀拉拉地落在雪地上,对高速移动的匈奴骑兵,几乎造不成任何威胁。

匈奴阵中,爆发出一阵阵肆无忌惮的嘲笑声。

在他们看来,这就像是一场屠杀前的戏弄。

然而,就在这片稀疏的箭雨中,总有那么几道寒光,精准而致命。

一个正大笑着引弓的匈奴骑兵,笑声戛然而止,一支不知从何而来的羽箭,精准地洞穿了他的眼窝,巨大的力道带着他从马背上仰天摔下。

几个不凡身手的游侠,此刻成了阵中为数不多能杀敌的人。

但这,终究是杯水车薪。

匈奴人的第二波、第三波箭雨,接踵而至。

车阵中,惨叫声此起彼伏,鲜血浸染了洁白的雪地,汇成一条条刺目的溪流。

浓郁的血腥味和恐惧的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令人作呕的氛围。

“冲进去!撕碎他们!”

呼衍豹见对方的抵抗微乎其微,不耐烦再这样戏耍下去。

他挥舞着弯刀,发出了总攻的命令。

“嗷呜——!”

这一次,匈奴骑兵不再盘旋,而是从车阵尚未合拢的那个巨大缺口,狠狠地扎了进来!

“长矛手!顶上去!!”

刘季的声音已经彻底嘶哑,他扔掉了手里的弓,拔出秦剑,第一个从车上跳了下来,迎向了那个缺口。

樊哙怒吼着,挥舞着环首大刀,紧随其后。

他那魁梧的身躯,像一堵移动的肉墙。

数百名民夫手持长矛,在死亡的逼迫下,也爆发出最后的勇气。

“轰!”

战马与人墙,轰然相撞!

最前排的人,瞬间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筋骨断折,胸膛塌陷,口喷着混杂着内脏碎片的鲜血倒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