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上百名被俘的乌孙士兵,拿着失而复得的武器,晕晕乎乎地回到大禄的营地时,整个叛军大营,瞬间炸开了锅。
他们没死?
不仅没死,连武器都还给他们了?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瞬间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呼衍邪站在高台上,亲眼目睹了这场失利,脸色本就难看到了极点。
现在,看到那些被俘的乌孙士兵竟然被完好无损地放了回来,他更是气得差点吐血。
“这……这秦人想干什么?”大禄喃喃自语,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干什么?离间计!”呼衍邪咬牙切齿地说道,他虽然狂妄,但不是傻子。秦军这手区别对待,用意再明显不过了。
“他们想告诉所有的乌孙人,他们的敌人,只有我们匈奴人!”
果然,不等他们想出对策,那些被放回来的士兵,就已经被各部落的人围了起来,七嘴八舌地询问着战场上发生的一切。
“怎么回事?秦军为什么不杀你们?”
“他们在战场上喊什么了?我离得远,没听清!”
一个被放回来的士兵,心有余悸地抹了把脸上的冷汗,
“他们那个带头的将军,在战场上一直喊,说他们是来帮昆莫大王平叛的,不杀乌孙人,只杀匈奴狗!”
“只杀匈奴狗?”
这句话,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围观的乌孙士兵们,脸色都变了。他们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些脸色阴沉的匈奴士兵,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另一个被俘的士兵也连连点头:“没错!他们把我们抓过去,那个叫苏先生的秦人首领,亲自跟我们说,只要我们放下武器,昆莫大王和他们大秦,就既往不咎!然后就把我们放了,连武器都还给我们了!”
“什么?还有这种好事?”
“这么说,我们只要不跟秦军打,就没事?”
“那我们还在这里干什么?帮着匈奴人去送死吗?”
各种各样的议论声,在叛军大营里此起彼伏。军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动摇。
原本,大禄是靠着许诺重利和裹挟,才拉拢了这么多部落。现在,秦军的出现,以及他们这明确的“区别对待”政策,让这些部落首领们,心里都开始打起了小算盘。
跟着大禄和匈奴人,要去跟秦军死磕,赢了还好说,输了就是死路一条。
可如果现在倒戈,投靠昆莫王,不仅能保住性命和部落,还能得到秦人的友谊。
这笔账,谁都会算。
“混账!都给我闭嘴!”呼衍邪看着营地里骚动的景象,气得暴跳如雷。他指着那几个正在“散播谣言”的士兵,对身边的卫兵吼道:“把那几个胡说八道的家伙给我拖出去砍了!以儆效尤!”
“不可!”大禄急忙拦住了他。
“呼衍邪大哥,现在杀他们,不是火上浇油吗?这只会让大家觉得我们是心虚了,那秦人说的是真的!”大禄急得满头大汗。
“那你说怎么办?!”呼衍邪一把推开他,怒吼道,“难道就任由他们在这里动摇军心吗?我告诉你,大禄!现在,你必须给我一个明确的态度!让你的人,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明天一早,全军出击!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大禄被他吼得一哆嗦,看着呼衍邪那要吃人的眼神,只能唯唯诺诺地点头称是。
可他心里清楚,经过今天这么一闹,明天就算他下令全军出击,底下的人,有几个肯真心卖命,都很难说了。
就在叛军大营内部矛盾重重,人心惶惶的时候。
乌氏倮派出的那些精干族人,也开始行动了。
他们化装成走乡串户的牧民、寻找草场的探子,甚至是逃难的难民,悄无声息地潜入到那些摇摆不定的部落营地附近。
夜色中,一个偏僻的帐篷里。
一个名叫“库里”的部落首领,正烦躁地来回踱步。他今天亲眼看到了秦军的战斗力,也听到了那些被放回来的士兵带回来的话,心里早就后悔跟着大禄造反了。
就在这时,帐篷外传来一阵奇怪的鸟叫声。
库里浑身一激灵,这是他和一个神秘商人约定好的暗号。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悄悄地走出了帐篷。
在帐篷后的阴影里,一个穿着牧民衣服的人,正等着他。
“你是……”库里警惕地问道。
“库里首领,别紧张。”那人压低了声音,“我是乌氏商队的人,奉我们苏先生的命令,来给你带个话。”
“苏先生?”库里心里一跳。
“苏先生说了,他知道,很多部落都是被大禄蒙蔽和胁迫的,并非真心想与昆莫大王为敌。”那人缓缓说道,“先生还说,大秦的军队,是来讲道理的,也是来做生意的。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有刀枪。”
“先生让我转告你,昆莫大王和解忧公主,现在就在大营里,安然无恙。西边的大将呼衍,也已经带着上万精锐,正在赶回来的路上。大禄和匈奴人,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那人顿了顿,
“现在,苏先生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在关键时刻,做出正确的选择。苏先生保证,战后,昆莫大王不仅不会追究你的罪过,还会对你论功行赏。”
“怎么选,你自己掂量吧。”
说完,那人不等库里回话,就悄无声息地退入了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库里站在原地,手心里全是冷汗。
他知道,像他这样在夜里接到消息的部落首领,绝不止一个。
秦人这是要彻底瓦解掉他们的联盟,让他们从内部分化,自相残杀!
他抬头看了一眼大禄和匈奴人灯火通明的中军大帐,又想了想秦军那如同天神下凡般的战斗力,
一个决定,在他的心中,慢慢成形。
第二天一大早,呼衍邪就气势汹汹地找到了大禄,逼着他立刻整军,准备与秦军决战。
大禄有苦难言,他昨晚一夜没睡,派人去联络那些部落首领,结果大部分都称病不见,或者言辞闪烁,明显已经心生退意。
他知道,现在强行命令大军出击,恐怕刚一接战,就会有大半的人临阵倒戈。
无奈之下,他只能用粮草未备、军心不稳等借口,拼命拖延。
呼衍邪虽然愤怒,但也知道大禄说的是实情。看着营地里那些乌孙士兵无精打采、人心涣散的样子,他也明白,现在根本打不了一场硬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