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里顿了顿,声音提高了几分。
“现在,昆莫大王和解忧公主就在秦军的营中!我们唯一的活路,就是向大王请罪!证明我们的忠心!”
“证明?怎么证明?”
“是啊,我们都跟着大禄造反了,大王怎么可能还会相信我们?”
众人七嘴八舌,依旧充满了怀疑和恐惧。
库里冷笑一声:“所以,我们需要一份投名状!”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北方的方向。
“大禄虽然跑了,但他跑不远!他受了重伤,手下也都是残兵败将!只要我们现在追上去,把他抓回来,献给昆莫大王!我们就不是叛贼,而是平定叛乱的功臣!”
“抓大禄?”
这个提议,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怎么?不敢吗?”库里看着他们犹豫的样子,加重了语气,“你们还想等死吗?等着大王的铁蹄,踏平我们的营地,把我们的脑袋都砍下来吗?”
“我告诉你们!昨晚秦人的使者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们只追究首恶!只要我们迷途知返,既往不咎!”
“现在,匈奴人跑了,大禄就是唯一的首恶!我们把他交出去,就能保全我们自己,保全我们的部落和家人!这笔账,你们自己算!”
是啊,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
大禄已经是一条丧家之犬,再也没有能力庇护他们,反而成了他们活命的最大障碍。
出卖他,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好!库里首领说得对!我们干了!”
“没错!我们都是被大禄蒙蔽的!我们去把他抓回来,向大王请罪!”
“走!召集人手!我们去追那个叛徒!”
求生的欲望,压倒了最后一点道义和廉耻。
在库里的鼓动下,这些刚刚还在惶恐不安的部落首领们,瞬间达成了一致。
他们立刻回到自己的营地,召集起还能战斗的部下。
数千名乌孙骑兵,迅速集结起来。
他们没有去抵抗西边压过来的秦军,反而调转马头,朝着大禄逃跑的方向,气势汹汹地追了过去。
……
远处,高高的战车上。
苏齐和刘邦,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
“先生,这帮墙头草,变得还真快啊。”刘邦看着那些追出去的乌孙骑兵,撇了撇嘴,脸上满是不屑。
“这不正是我们想要的结果吗?”苏齐淡淡一笑,似乎对这一切,早有预料。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就在这儿等着他们把大禄抓回来?”刘邦问道。
“不。”苏齐摇了摇头,
他转过身,看向身后的昆莫王和解忧公主。
此刻的昆莫王,看着远处那片狼藉的叛军大营,心中五味杂陈。
一夜之间,那个让他寝食难安的弟弟,就这么众叛亲离,土崩瓦解了。
而做到这一切的,就是眼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年轻人。
昆莫心中,对苏齐的敬畏,已经达到了顶点。
“王上,”苏齐开口了,“现在,该是您出面,去安抚您的子民了。”
昆莫回过神来,重重地点了点头。
“传我命令!”苏齐的声音,传遍了整个队列,“全军前进!”
“喏!”
当昆莫王那代表着乌孙最高权力的王旗,和解忧公主的旗帜,出现在叛军大营前方时。
那些留守的,老弱病残的乌孙士兵们,全都扔掉了武器,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他们没有等来屠杀,只等来了一个让他们热泪盈眶的命令。
“昆莫大王有令!解忧公主有令!”
一名乌孙的传令兵,骑着马在营地里来回奔驰,大声地宣告着。
“叛乱已经平定!首恶大禄,罪不容诛!其余人等,只要放下武器,安分守己,一概不予追究!”
“大王将重回王庭!尔等,皆是乌孙的子民!放下仇恨,重建家园!”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不用死了。
他们的家人,也不用死了。
一些人,甚至喜极而泣。
而就在这时,北边的方向,也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只见库里等一众部落首领,正押解着一个浑身是血,被捆得像个粽子一样的人,快马加鞭地赶了回来。
那个人,正是刚刚逃走没多久,就被自己人抓住的,大禄。
他被从马背上粗暴地拖了下来,狼狈地摔在地上。
他抬起头,看到了不远处,站在高大战车上的昆莫,看到了公主解忧,最后,看到了那个脸上带着和煦笑容的秦人,苏齐。
“啊——!”
大禄的眼中,瞬间迸发出了滔天的恨意,他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发出了绝望而又怨毒的嘶吼。
他知道,自己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库里等一众部落首领,争先恐后地将五花大绑的大禄,推搡到了昆莫和苏齐的面前。
他们一个个脸上都带着谄媚和邀功的笑容,仿佛刚刚做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功绩。
“大王!幸不辱命!我们已经将叛贼首领大禄抓获!”
库里第一个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地说道。
“我等都是被这逆贼蒙蔽了双眼,才会犯下如此大错!还请大王看在我等迷途知返,戴罪立功的份上,饶恕我等的罪过!”
“请大王饶命!”
其他的部落首领,也纷纷跪了下来,拼命地磕头。
昆莫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看着这些昨天还跟着自己弟弟摇旗呐喊,今天就把他捆来邀功的“功臣”,心中只觉得一阵反胃和悲凉。
这就是他统治下的乌孙,这就是他引以为傲的草原勇士。
在绝对的实力和利益面前,所谓的忠诚,简直就是个笑话。
他的目光,落在了被死死按在地上的弟弟,大禄身上。
大禄此刻的样子,凄惨到了极点。
他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头发凌乱,脸上满是泥土和血污,早已没有了往日里那副意气风发的模样。
但他那双眼睛,却依旧充满了不甘和怨毒。
他没有看自己的哥哥昆莫,也没有看自己的侄女解忧,而是死死地,死死地盯着站在战车上,那个自始至终都一脸平静的年轻人。
“苏齐!”
大禄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
“你这个卑鄙无耻的秦人!你这个玩弄人心的魔鬼!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咒骂着,挣扎着,想要扑上去,将那个可恶的笑容撕碎。
然而,他被几个部落首领死死地按住,根本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