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叮铃铃……
忽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严继成的思考,他看了下来电显示,立刻将电话接了起来。
“我同意去国外躲躲,不过,你得多给我争取两天时间,我需要把手头上的事处理一下。这样即使省纪委查下来,也不会给大家惹出大麻烦。”
钱自力冷冷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让严继成悬着的心稍稍放松了三分之一。
他没有计较对方语气的不礼貌,只要对方肯滚蛋,把所有的罪名担下来,那即使是骂他两句,他都能忍。
“三天,我最多可以给你争取三天时间。”
严继成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他知道钱自力是想尽量收拢现金以及转移资产,这当然可以理解,毕竟抛家舍业逃到国外,那自然是能多带一分钱是一分钱。
再者,对方也要抓紧销毁一些关键证据,给纪委的调查设置障碍,这也属于变相地掩护他和其余与钱自力有利益勾结的人。
就冲这一点,他也要全力帮钱自力这个忙。
至于为什么卡死在三天,那是因为钱自力作为‘录音门’的绝对男主角,必然是专案组调查的第一对象,按照程序肯定是要找钱自力问话的。
他就算疏通省纪委的关系,那边也不可能把时间拖得更长,三天已经是极限了。
“三天不行,时间太短了!”
钱自力对严继成的回答相当不满意,因为这点儿时间根本不够,最保守的估计,他也需要一周,或者十天更好。
“我说的三天,是专案组找你谈话的最短期限。但是找你谈话不代表会立刻对你采取措施。你可以先把谈话应付过去,然后趁着他们调查核实的这段时间,抓紧安排布置妥当,择机出国。”
严继成耐着性子解释道。
像钱自力这种知名企业家,且在市政协挂名的社会人士,省纪委在调查问话时,肯定会充分考虑社会影响等因素,在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事实没有查明之前,通常是不会立刻限制钱自力的人身自由的。
而这无疑会给钱自力择机逃跑的机会。
钱自力明白了严继成的意思,皱眉思索了半天,才勉强回了句:“好吧,我就再信你一次。”
随后十分不礼貌地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其实也清楚,凭借自己在市政协的身份,就算想要刑拘或者逮捕他,那也是需要司法机关请示政协后才能执行的。
而且他与严继成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严继成不可能骗他。
严继成捏着手机,重重地冷哼一声。
这个狗东西还特么跩上了,也不好好想一想,到底是谁惹出的这场弥天大祸。
要不是你钱自力包藏祸心偷偷录了音,然后还好死不死地落到了梁惟石的手里,事情会忽然恶化到如今这种地步吗?
让你离开隆江逃去国外,都算是便宜你了。
再磨磨蹭蹭,不听人言,信不信都不用我说话,有的人就会想办法让你永远的闭上嘴。
七月六日,由副书记贺效林带队,省纪委专案组进驻庆安市。
贺效林的主要任务有两个,一个是对第一段录音内容的真实性进行核实;
另一个是对一周前庆安市纪委‘手机等证据的意外丢失’和‘备份证据的意外损坏’进行调查。
梁惟石做为第一段录音中的当事人之一,自然要被叫来询问相关情况。
市纪委询问室里,贺效林打量着这个闻名已久,且在不少省委领导那里挂号的年轻县长,心中不禁暗自感慨。
先不提能力方面优不优秀,就单凭这长相,这气质,一看就是个出类拔萃百里挑一的党和人民的好干部!
“惟石同志,你不要多想,这次找你过来,就是按照程序的一次问话。主要是向你了解关于这段录音的详细情况。”
握手之后,贺副书记开口进入了主题。
他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语气也是十分的平和,这与平时他主持询问其他干部时的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梁惟石当然没什么隐瞒的,如实讲述了事情的始末——那天下午市委通知他过去向严继成汇报工作,然后正赶上常务副市长蒋文标请其他市领导和天龙集团董事长钱自力吃饭,就与严继成一同参加了饭局。
于是就有了录音里的对话——天龙集团董事长钱自力意图拉拢和收买他,索要南部新区的商业街项目,被他严辞拒绝。
随后不久,就有人向光华县委邮寄了内含多段录音证据的手机,他将手机交给了市纪委的郑怀新书记,结果没过两天,就传来了手机意外丢失和备份证据损坏的消息。
好在兰秀宜同志做事谨慎,多留了一个备份,这才让相关证据顺利地送到了省纪委彭华云副书记那里。
贺效林一边听着一边点着头。
嗯,就看小梁县长这通条理清晰、顺畅流利、表达得体的叙述,一般人就做不到。
所以,他随后就问了一个一般人不好回答的问题:“实事求是地说,你觉得,那场工作汇报,和正好遇到的饭局,是巧合吗?”
梁惟石极为谨慎地回道:“是不是巧合,我个人无法做出明确的判断。但是,我可以负责地说,钱自力找我索要项目说的那些话,绝对是早有算计,有备而来的!”
“那么你觉得他所说的,只要你给他项目,他就能让市里通过财政拨款的真实性,有多高?”
贺效林笑眯眯地继续问道。
“这个我不敢断言,毕竟,没有证据的猜测,是对别人的不负责,也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梁惟石继续施展了一招梁氏太极,语气委婉地回答道。
不管贺效林是什么目的,他只坚持一条原则,那就是只说自己应该说的。
他很清楚,能坐实严继成和钱自力等人罪行的,只有实打实的证据,而不是他在这里发表带有倾向性的言论添油加醋。
贺效林越看这位梁县长越觉得有趣。
他问这些问题倒不是有意为难梁惟石,而是例行公事,而且通过刚才的回答,他已经看出来,在逻辑缜密、用词严谨这一块,对方堪比浸淫官场多年的老油条。
啧啧,还真是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