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试流程和乡试没多大的区别。
最大的不同是,这场考试由礼部主持,考场则是盛都贡院。
三月初八当夜临近子时,贡院门口灯火通明。
举子们排着队等待入场。
陆启霖抬眼望了望四周,笑道,“得亏今日不让阿爷他们来,不然可就要像阿奶说的,盛都全是人,脚跨出去都要挨踩。”
他感叹了着,还好自己如今长高了些许,头已经到了大哥的肩膀,待有一两年,约莫就能跟大哥一样高了。
长高这事吧,他也不是那么着急。
主要是,长得矮,每回排队他总对着人家的腰腹,闻到的气体都不算太妙!
现在总算好点了。
陆启文和白景时几个望着周围的人群。
人群中,绝大部分都是举子,还有一部分则是送考的举人家人。
比如前头那个举子,看年纪约莫已过了四十不惑的年纪,送考的不仅有妻儿,还有一身锦绣的爹娘,一看就知道出自盛都世家大族。
不论多大年纪,只要还在考,就是长辈心里的宝贝疙瘩。
考生多,陆启霖他们排了许久的队才进了贡院。
远处,盛昭明放下马车帘子,道,“今夜不回宫了,明儿悄悄回去。”
古一和古九对视一眼,问道,“那您今夜住哪?”
盛昭明一怔。
上回缺钱,好像把私宅都卖光了?
盛昭明眨眨眼,“要不,住客栈?”
两个侍卫垂头看自己的鞋子。
哎,没眼看。
古一又问,“那,去哪个客栈?”
盛昭明有气无力,“离皇宫近些的吧,明日一早就回去。”
他老子还要他上朝呢。
远处,暗卫们无语至极。
住客栈,他们窝哪儿?不好藏啊。
......
作为考场常客,陆启霖考的颇为得心应手。
且三月的天气很是舒适,整个考场的氛围就更加好了。
前面两场很简单。
第一场考经义,第二场考论、判、诏,皆是刷过类似的题,很好答。
直到第三场,陆启霖看见题目之时,有些错愕。
经史时务策五道,居然没有关于“永和江”的题。
他没押中?
但仔细看了看,似乎每一道都与“永和江”有关。
比如,如何在不增加赋税的情况下,让国库充盈,让百姓手里有更多的余钱?
比如,若国家为减轻百姓徭役,命军队去疏通河道挖山,该如何安排,才能在不影响边境之安稳。
又比如,大盛西南穷山峻岭,素有蛮荒之称,该如何教化......
题目出的极为直白,没有半点文绉绉。
今次主考大人是首辅孙曦,不愧是干实事的人,自己寻不到答案,就来问他们了?
这几个题目问得这般详细,真的不是六部的困扰吗?
陆启霖摇摇头,提笔开写。
说不紧张是假的。
此刻,他没有半分以前的气定神闲,头一回有些担忧时间不够用。
题目直白却刁钻,要回答的东西很多。
周遭传来若有似无的叹气声。
约莫是叹气的太多,监考的差役循声都找不准人,便也作罢。
陆启霖聚精会神的做题,两耳不闻。
不远处,楚博源不自觉皱了皱眉。
只是会试科考都未曾做官,如何就要考教此等难度的题?
好在舅父和外祖倒是与他说过类似的题,从前楚广也曾三五不时与他说些朝堂上的政令,他答起来倒也不难。
就是时间上......
楚博源奋笔疾书。
与考场上的肃穆不同,嘉安府陆家村的别院里,薛禾正朗声大笑。
“哎呦,你今儿个可还有些坐立不安,眼下青黑一片,可要老夫给你开点安神药?年纪大了,得好好保养保养。”
安行瞥了他一眼,“上好的茶叶,都堵不上你的嘴?”
薛禾依旧大笑,“什么好茶,你这会最该喝点苦瓜干泡水,比什么都管用。”
安行冷哼一声,“你倒是不紧张。”
莫不是忘记,他弟子这会也在会试?
薛禾挑眉,“我只管他身体康健,医术可学可不学,至于科考,那不是木山长该担忧的事?”
“他先拜你为师,按理来说,你该什么都管才对。”
安行斜睨他一眼,“上回木山长来贺举宴,临走我瞧着他塞给陆启霖一本名册,上头似乎都是他这些年教过的学生......人家把自己多年的人脉都送出去了,你呢?你给什么了?”
薛禾喝了一口茶,仰头望天,“老夫啊,送了他一句‘随叫随到’。”
说完,他也不去看安行,只悠悠然笑道,“老夫可不像某人,做什么都要摆架子,老夫可不这样,想去盛都就去,不想去就不去,徒儿要是想我,一句话的事。”
他好歹也算是当世第一神医,愿意把自己当做工具给弟子送人情,这还不够好?
薛禾说完,咂吧了一下嘴,觉得挺美的。
又问,“你呢?你给你家小麒麟送了什么?莫不是送了一堆宿敌?”
安行:“......老夫于读书一道,也算是名扬天涯了,他身为我的弟子,身上自带光芒,何人敢当众欺辱?”
说着说着,莫名有些心虚,“当然,老夫毕竟现在和太子脱不了干系,便是政敌,也不全是老夫的错,自有太子会为他摆平。”
薛禾:“呵呵。”
安行懒得理他,灌了一口茶水,复而问道,“前几日,那小子写给你的信,说了什么?”
薛禾挑眉,“呦,你没偷看啊?”
安行:“老夫是这种人?”
那信上都有蜡封,他若是动了便有痕迹,还能怎么看?
薛禾啧啧两声,“谁知道呢。也没说什么,那小子让我研究几个能去除皮肤疤痕的方子,最好能让肌肤恢复莹白如初的,约莫又想做什么新品了。”
安行颔首,“要的不急,想来也不是他自己亦或是谁受伤了。”
“担忧就去呗,实在找不到借口,你那两个孙子不是都大了?给他们定个亲呗。”
薛禾给出了主意。
不提还好,一提这个,安行就无语。
“都及冠了,偏生还只是秀才,哪家好闺女肯嫁?”
薛禾:“......及冠了,在国子监读书,已是比旁的纨绔好太多。”
安行摇头:“拿不出手,老夫就不明白,一句话的意思说三遍了还不懂,怎会是我的孙子,比他们爹还不如。”
薛禾:“......跟你说不明白!你当人人读书都跟你似的,如同吃饭喝水一般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