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启文莞尔,“小六,你怎就与他杠上了?”
楚博源的身世,他是知道的。
对于陆启文来说,此人父亲在官场上有些猫腻,但后来以死谢罪,陛下并未深查,只看在贺家的份上轻轻揭过。
且此人外祖又与安大人是故交,在陆启文看来,小六素来宽厚,即便不喜欢此人,也不会故意找茬,最多不搭理就是。
若对方挑衅,当场就怼回去了。
特意问起,属实令人意外。
陆启霖笑嘻嘻,“没啊,他自己要与我比,我就成全他。”
这狗东西,多年前就肖想他师父!
这会到了盛都,话里话外酸溜溜的,总是提到他师父,看着似乎贼心不死,他才忍不了!
如此小人,必须得收拾了!
陆启文又仔细打量着他,“他匆匆走了,脸色有些不好看。”
岂止是不好看。
他看着,对方似乎气得浑身发抖,连带着脚步都有些踉跄。
顿了顿,补了一句,“若......行事隐蔽些。”
他想,小六才十四,到底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有时候心气上来了,有些火气也是应当的。
“有事与大哥说。”
贺家早已向太子投诚,若将事情做得太难看摆在明面上,对于贺家和陆家都不是好事。
陆启霖点头,“大哥,你放心,我心中有数。”
陆启文颔首,“家中已经备好洗浴之物,你也回房去洗洗,睡一觉再起来喝粥。”
陆启霖颔首,“好。”
回了房,陆启霖一边沐浴一边闻着若有似无的鸡丝粥香味,叹息一声,“这宅子有些小了,乔哥,最近还是委屈你跟我睡一屋了,过几日咱们去看看房子。”
盛都房子价格贵,他手里捏着的银子也不知道够不够买上一间大宅子。
叶乔站在屏风外,把玩着手里的袖弩,面无表情,“现在挺好。”
他住哪都行,跟着陆启霖住最好。
一个人住一间空落落的,他会梦到以前。
陆启霖:“......乔哥,你都快及冠了,想好娶什么媳妇没有?”
叶乔冷哼一声,背过身去。
陆启霖:“......我也不是嫌弃你,这不是想着你叶家也该留个后,你大哥当年可是嘱咐我了,要好好照顾你呢。”
叶乔:“婆婆妈妈。”
陆启霖:“!你何时学会了这个词?我日日教你的好词你不会,这种话你是张口就来?”
叶乔:“嘴碎。”
陆启霖扶着胸口,深吸一口气。
孩子大了,真不好教啊。
......
翌日一早,陆启霖还没起床呢,就有贵客上门。
郭翌和孟松平被请进屋,两人在正厅坐下,面对面喝着茶水。
“郭大人,今日也休沐?”孟松平率先开口。
“哈,下官前阵子忙着干活,这不将假期留在今日了嘛。”
郭翌说着,又看了孟松平一眼,“倒是难得见孟大人告假。”
孟松平在盛都大理寺,断起案子来,不仅公事公办,更是留情不认的做派,背后都被人喊“冷脸判官”。
从未见他告过假。
孟松平面不改色的轻咳一声,“哦,近来有些咳嗽,便告假,省的传染病气给其他同僚。”
郭翌下意识往后一仰,稍稍拉开了两人距离。
孟松平一脸黑线。
“今日已觉好多了,这才出门。”
郭翌干笑两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见陆启文端着茶水送来,忙上去接,“多谢多谢。”
陆启霖匆匆洗漱完出来,就见郭翌和孟松平正在和陆启文讨论今次会试考题。
他略有些不好意思,匆匆上来行礼,“孟伯伯,郭大人,两位安好。”
郭翌笑道,“陆小公子,许久未见,你长高不少。”
“是啊,好几年了,郭大人看着倒是比从前年轻了几分。”
“哈哈,陛下挪了我的官,俸禄高了些,吃胖了些。”
“大人越发风趣了。”
还是红气养人。
这“一锅端”近些年一直是陛下跟前的红人,想来平素待遇不差,可比以前那干巴巴的样子好看多了。
孟松平则问道,“你昨日才考完,今日应该好好休息,是我着急想见见,忘记这一层,早膳可用了?吃完再说话也不吃。”
陆启霖忙道,“吃了吃了。”
他刚才来的时候塞了几个卤肉团子。
众人坐着聊天,没一会,陆家不断有人上门递帖子。
陆启文只好专门负责接待这一拨人。
郭翌见了,便提出告辞,陆启霖送他出门。
他走了两步,却迟迟不上马车。
“大人可是忘了什么话还未说?”陆启霖问。
郭翌等的就是这一句,立刻道,“陆小公子,不知这洗冤录的新卷什么时候出?本官最近翻出来不少陈年旧案,若有新的查案手法,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笑着补了一句,“今日我是专程来看你的,就是临了随便催一催罢了。”
陆启霖轻笑,“才考完,大人多给我些时间。”
郭翌心满意足的走了。
陆启霖无奈摇头。
等他回了宅子,孟松平便道,“你家院子后头有一条小巷,颇为清净,不若陪我散一散?”
这是还有话要交代?
陆启霖颔首,“好。”
他带着人起身穿过小门,走到了后头的小巷尾道。
巷子后头临着小水沟。
边上的迎春花长得格外的好。
孟松平望着花儿就笑,“你娘亲,她从前很喜欢花花草草,画过不少花鸟虫鱼。”
陆启霖颔首,“大盛女子素来喜欢花草。”
他的玉容坊里,每回带着花香味的新品卖的就比其他的好。
孟松平颔首,“她说花鸟虫鱼活得比人简单也自由自在。”
陆启霖迎上他的目光,“许久未见,您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从前冷心冷情的,一脸肃穆,今儿见了却觉得孟松平比以往多了几分笑意,说话的语气也比书信上面的暖些。
孟松平一愣,“大抵......是因为心头畅快吧。”
故人有血脉留下,仇人也即将覆灭。
面对如此好事,他是凡人,做不到心无波澜。
许是喜形于色,让这孩子看出来了?
孟松平顿了顿,索性开口。
与此同时,陆启霖也将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启霖,季家之事你不必再操心。”
“孟伯伯,季家之事我另有打算。”
四目相对,俱是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