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洛神色一定:“东家都不怕,我们怕什么,快开船!”
“是!”
风帆扬起,五艘船如离弦之箭,撞进峡谷。
吴大娘紧紧拽着桅杆,神色坚定。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吴凤翎绝不受辱。”
众蛮兵追之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吴家船队远去,却无一人敢追击。
这可是一条绝路,九死一生。
没奈何,只能悻悻回返。
城楼上,冉安邦暴跳如雷:“贱妇,不知好歹,敬酒不吃吃罚酒!”
众人噤若寒蝉,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半个时辰后,冉安邦口干舌燥,方才停歇。
阿忠见缝插针:“鬼主,汉人常说,天涯何处无芳草,她不识抬举,我们去别处掳掠便是,不必动怒。”
冉安邦喘了几口粗气,喝道:“你有什么主意,还不快说?”
“是!”阿忠脖子一缩,“若论美人,江南女子才多绝色。”
“不如占据江陵,再前往江南诸道劫掠,不光美人如云,更有金山银海,享用不尽。”
冉安邦两眼放光:“还等什么,快开船!”
“待来日,杀进扬州,我必叫她跪地求饶!”
“呃……”阿忠迟疑道,“鬼主,这几日瞿塘峡暴涨,怕是不易通行。”
冉安邦登时泄气,美人财宝虽好,也要有命才能享受。
“等大水平息,立即发船!”
“是!”
然而,众人并未等到大水平息,反倒等来秦军。
西门外,高楷眺望城池,笑赞:“奉节城雄踞峡口,着实险峻。”
封长卿附和:“此城易守难攻,若要拿下,需把冉安邦引出来。”
高楷环顾众人:“诸位可有良策?”
李元崇拱手:“末将认为,可用激将法,诱使冉安邦出兵。”
“如何激将?”
唐检笑道:“奉宸司探知,昨日,吴大娘乘船从此经过,冉安邦垂涎其财货、姿色,派兵追赶。”
“然而,吴大娘毅然驶入峡谷,使他竹篮打水,一场空。”
“哦?”高楷诧异,“竟有此事?”
徐晏清赞叹:“吴大娘实乃烈女子也!”
这时节,三峡暴涨,湍流险阻无数,可非一片坦途。
贸然深入,不啻于鬼门关走一遭。
张建兆目光一亮:“末将不才,愿去激将!”
高楷自无不可:“你且去吧。”
“是!”
待他离去,李元崇郑重道:“蛮人凶悍,须得用些计策,将其全军覆灭。”
“否则,流窜开来,必然侵扰各州百姓,不得安宁。”
高楷颔首:“你有何良策,大可施展。”
“谢大王!”
奉节城,冉安邦抓着一截猪蹄,啃得满嘴流油。忽有小卒来禀,秦军兵临城下,不由大惊。
“何人领兵?”
小卒忙道:“高楷亲率五万大军,正在城外。”
此话一出,烤得焦黄的猪蹄,瞬间不香了。
冉安邦胡乱一抹嘴,喝道:“管他来多少人,给我紧闭城门,一只苍蝇也不许放进来!”
“是!”
等大水平息,立马溜之大吉,何必与高楷死磕?
阿忠赞道:“鬼主英明!”
冉安邦大笑一声,打定主意坚守不出,反正,奉节城固若金汤,绝非几日能攻破。
只是,他想风平浪静,却有人不断撩拨。
“冉安邦,张建兆来也,可敢出城一战?”
“缩头乌龟,只敢躲在城中,毫无胆量,连妇人都不如!”
“哈哈哈!”
城外叫骂声不断,冉安邦怎能忍受,登时大怒。
“取我甲胄来,待我杀了这贼子!”
阿忠连忙劝道:“鬼主,这是秦军激将之法,切不可中计。”
冉安邦吸了口气:“回府!”
与其在这忍气吞声,倒不如眼不见为净,以免冲动行事。
“鬼主英明!”
不过,还未等他下城楼,秦军一声声嬉笑怒骂,登时让他理智全无。
“冉安邦,真可悲,夺人钱财不成,竟竹篮打水,一场空!”
“谁说女子不如男,分明是冉安邦不如吴大娘!”
“哈哈哈!”
砰!冉安邦一拳砸在城墙上,似欲择人而噬。
“欺人太甚!”
“传我令,全军随我出战,宰了这些秦狗!”
“鬼主……”阿忠阻止不及,只能急匆匆跟上。
西门外,众人等候片刻,忽见城门大开,吊桥放落,蛮兵轰然冲出,为首者,正是冉安邦。
高楷淡笑:“这激将法,果然好用。”
徐晏清笑叹:“蛮人,终究沉不住气。”
若能唾面自干,这激将法也就毫无用处了。
说话间,蛮兵已至五百步以内。
高楷笑道:“元崇,看你的了!”
“是!”李元崇上前一步,喝道,“传令,于三百步外,设鹿角阵。”
“遵令!”
赤旗摇动,军令一层层传递开来。
三百步外,早已挖开壕沟,以杂草掩盖,一重重鹿角沿沟壑紧密排布。
冉安邦一马当先,正要冲入秦军阵营,忽见一众兵卒四散,露出一个个尖角,淬着寒光,让人头皮发麻。
吁!他急忙扯紧缰绳,胯下骏马仰起前蹄,险之又险避过这致命一击。
不过,他虽有幸逃过一劫,众蛮兵却“刹不住车”,径直撞向鹿角,人仰马翻,激起一片惨叫声。
阿忠连忙喝道:“前方有埋伏,散开,绕过此地!”
幸存之人正惊魂未定,乍闻呼喝声,慌忙后撤。
咻咻咻!却不防,万箭齐发,恍若千鸟振翅,却是阎王索命之音。
三万蛮兵骇得亡魂直冒,怪叫着四散奔逃。
冉安邦恨得咬牙切齿:“随我杀,剁了高楷脑袋!”
阿忠劝道:“鬼主,汉人诡计多端,不知有多少埋伏,不可莽撞。”
“不如暂且退兵,再作打算。”
冉安邦一心报复,哪里听得进去:“你想退便退,我可忍不下这口恶气!”
他一甩马鞭,率领数千蛮兵,嗷嗷叫着冲向秦军。
“鬼主……”阿忠一咬牙,只能策马跟随。
秦军阵营,高楷赞道:“冉安邦倒是勇锐。”
徐晏清笑了笑:“有勇却无谋,岂能持久?”
李元崇一声令下:“放火!”
“是!”
两百步外,一团团茅草燃烧,散发滚滚浓烟,顺着西北风,飘向蛮兵。
封长卿赞叹:“李将军此计甚妙!”
这茅草半青,夹杂点点湿气,烧起来,烟雾又浓又白,加上风势相助,一旦置身其中,目不能视,难辨方位。
冉安邦便是如此,受浓烟一激,登时流下泪来,咳嗽不止。
胯下骏马也受不住,不停地打响鼻,只在原地乱转。
浓烟中传来阵阵嘶鸣、惨叫,却是一众蛮兵互相踩踏。